第35章
寂静的秩序之巅最高处。
一滴金色的龙血突然落入龙池，漾出了一圈圈涟漪。
血珠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近乎在耳畔甚至内心深处响起一般。
随着金色的龙血在龙池里渐渐散开，一道道黑色血雾却很快从中翻涌而出，几乎被净化一般的痛苦挣扎着。
一旁的亚伯拉罕握着手中的龙杖注视着龙池里的这一幕，脸色却不断地变换，似乎极为拿捏不定这样的画面预示着什么。
“无论如何，这一次沉眠苏醒，诅咒的力量似乎有所抑制，至少并没有进一步恶化。”
“陛下，这或许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而身后的阿莉丝勉强笑了一下，只是转身看见自家陛下后，神色里又浮现出了几分不忍。
不远处始终沉默着的少年，正神色淡漠地垂眸重新绑起臂弯上的绷带。
白色的绷带上被绘制上了无数繁复而又庄严的图腾，在碰到血色时隐隐溢散出了封印的波动。
最为血腥可怖的，却是那道几乎从手腕一直蔓延到心脏处绽开的血肉伤痕。
龙族向来是宇宙间自愈能力最为强悍的存在。
哪怕是刺入心脏的利剑，只要没有一击毙命，高等血统的龙族都能几乎瞬间自愈，这也是龙族被全宇宙敬畏的原因。
但这道伤痕里，不断试图愈合的皮肉却仿佛在被另一种诅咒般的力量撕扯。
刚刚愈合长好的肌肤，下一刻就会被黑色的雾气侵占，重新暴裂出道道血痕恢复到愈合前的原点，周而复始。
这种看不到尽头的双方拉锯循环，几乎让人从心底感受到一种绝望般的痛苦。
然而承受着这一切的少年，却似乎无知无觉，只是熟练得近乎漠然地重新单手包扎上符文绷带。
“陛下，如果实在疼痛难忍，或许可以用圣器压制住龙体的部分精神力，这样至少不会不断地……”被撕扯伤口。
亚伯拉罕轻轻弯腰，语气低沉，忍不住看了一眼眼前的陛下，试图阻止这样的行为。
但就在下一刻，靳凛已经包扎好了最后一道绷带，抬眼看向了眼前弯腰的龙族长老。
“没有必要，亚伯拉罕。”
压制住精神力固然可以让龙体的自愈暂时停下，但同样会带来诸多风险。
整个秩序之巅都离不开王族的精神力支撑，一旦离开自己的精神力，会面临太多的不确定性。
被拒绝后留在原地的亚伯拉罕与阿莉丝对视一眼，便神色忧虑地匆匆跟上了自家年轻的君主。
这一次的沉眠太久，以至于积压了不少公务。
而陛下从苏醒后便一直在处理，直到这刻才终于答应再一次来到龙池察看了诅咒的状况。
但这并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解决的，当年留下的这道诅咒已经困扰了整个秩序之巅将近数百年了。
眼下，似乎存在一个更为古怪的问题。
“陛下，您这一次，似乎精神体并没有回来？”
亚伯拉罕看着身前的陛下，回忆着先前龙池的那一幕，下意识地感受到了某种不对，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了起来。
如果精神体回来的话，龙血本该当初幻化出龙形的！！
“嗯。”
然而年轻的君主沉默片刻后，略显漠然地轻轻应答了一声后，便再没有了任何下文。
以至于等待了许久解释又或者原因的亚伯拉罕与阿莉丝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陛下怎么像是……青春期到了？
罕见的没有任何原因和解释？？
要知道，沉眠中的精神体没有回到本体，可是很危险的一件事！
“而且，您的本源龙血……为什么，也像是少了一滴？”
斟酌了大半天，亚伯拉罕回忆着龙池里的画面，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了起来。
“什么……！本源龙血居然少了一滴！？”
这一次就连阿莉丝都诧异地看了过去，显然是不知道还发生了这等事情。
陛下的本源龙血！！那可太过珍贵了！
随意赐予他人又或者是意外遗落，都是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
在接连的几句询问声中，少年原本有些过分冷漠的神色里，这一刻终于浮现出了几分鲜活的情绪。
就像是提前放学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偷偷溜去操场踢了几把球，回家后却被发现疑点的大家长们忧心忡忡地步步询问了起来。
有点心虚，又有点不耐。
“…………”
于是沉默了片刻，回到书房的靳凛选择翻开了一旁的书页，冷着脸伸手抵住下颔试图继续当做没听见。
果然骗不了龙池，早知道不去了。
反正伤口的情况几百年也没有任何变化，毫无意义。
= =
“陛下！这可不是儿戏啊？！”
然而这一次的亚伯拉罕显然没打算轻易让自家陛下蒙混过去。
精神体也许因为某些原因暂时没有回来，但是莫名遗失了一滴的龙血可不能不追究！
否则这近乎是自己这个大长老的严重渎职了！！
闻言，微妙郁闷地轻轻叹息了一声，靳凛终于抬眼看向了眼前仿佛下一秒就要下跪请罪的亚伯拉罕。
“赐人了。”
冷冷淡淡三个字，仿佛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赐人了！？”
然而却瞬间让亚伯拉罕与阿莉丝两位长老同时震惊出声了起来。
“陛下，您、您知道本源龙血有多珍贵吗？您就算赐予有功的龙族……也该选择德高望重又或者功勋累累的老臣，万万不可被人蛊惑，随意赐予啊！”
一旁亚伯拉罕简直手里的拐杖都要捏碎了，几万年来第一次这么操心。
自家陛下什么时候开始会做出这种事情了！？
而且到底是谁？？？
“嗯。”
只不过亚伯拉罕说了一大堆，靳凛抵着下颔瞥了一眼，“嗯”了一声又没话了。
往日总觉得自家陛下沉稳有度年少早慧有君主之风的亚伯拉罕，这一刻恨不得让自己陛下立刻改个性子，最好变成话痨从头到尾细细说一遍。
到底是何人蛊惑了陛下！？？
这必须调查清楚！！！
而靳凛垂眸看着手中那份希伯交来的提案，眼底不自觉地滑过了几分微妙的神色。
那小妖怪会不会想去帝院？
虽然克莱斯特似乎也不错，今年新上任的那位校长，的确不容小觑。
至于自己要不要去……
自己为什么要去。
那小妖怪又不是没了自己就会处处吃亏。
更何况，估计受欢迎得很，就跟奥特涅斯那样。
下意识地想要甩一甩龙尾巴，靳凛却突然意识到，这一刻的自己并不在那间熟悉的幼崽房里。
而是在宽阔而又威严的龙宫中央。
自然不会有那只随时会软乎乎贴过来的小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