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对璧人(第2/3页)

“国公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只是替我姐姐觉得憋屈,嫁过你一场,你却连她牌位都不入祠堂,我祖父临终的遗言也皆被你遗忘,我姐姐与你二十载的情分,抵不过与你相处半年的女人。”

换做以前崔沁听了这话必定生怒,如今却只有疲倦和嫌恶。

倒是云碧听出裴宣绵里藏针,扶着腰身从崔沁身后探出头冷笑,

“裴姑娘不必费心离间我家姑娘与慕国公,也不必拿你姐姐的事来说道,我家姑娘如今什么都不在乎!”

末尾她还哼了一声,将鼻孔对着裴宣。

裴宣何时被一个丫头顶撞过,气得冷脸喝道,“慕国公面前,有你一个丫头说话的地儿....”

她话音还未落,只见葛俊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顷刻将她牙打掉了几颗,她身子如同枯叶般被掀翻在地,一口血牙喷了出来,在夕阳里显得越发刺目。

裴宣牙缝瞬间被凉风灌入,疼的她眼冒金星,她几乎是难以置信扭头瞪着葛俊,眼底厉色再难掩饰。

欧阳娘子被吓了一跳,忙得去扶裴宣,蹙眉与慕月笙分说,

“慕国公,你这是何意,你教训明蓉县主就算了,怎的也对裴宣下手,她可是音音最喜爱的妹妹!”

慕月笙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表情,他清清冷冷笑了一下,

“我与裴音乃君子之交,这一点她清楚,我也清楚,我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

“崔沁嫁我,无论是半年还是半天,都是我名副其实的妻子,我爱护她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说到这里,慕月笙缓缓吁出一口气,疲惫又自责,

“看来我一直对裴家过于温厚,才让你们肆意撒野。今日裴宣与明蓉意图逼死我前妻,我不容其过,葛俊,将明蓉县主送去城外尼姑庵,割了裴宣的舌头丢回裴家,告诉裴令明,此生我不再入裴府。”

众人闻言顿觉惊骇,这是与裴家一刀两断的意思。

裴宣眼底的惊惧和不甘浓到了极致,她马上就要成哑巴了,有些话不说一辈子都没机会。

凭什么裴音那个贱人被大家记惦着,她却又要备受耻辱。

裴宣跟条匍匐在地上的蛇似的,被人踩了尾巴,蓦然间歇斯底里吼了起来,

“慕月笙,你是不是以为裴音嫁你没有私心?你是不是以为裴音是高洁无暇的,我告诉你,裴家骗了你,他们全部骗了你!”

裴宣咬着下唇,泪水汹涌而出,这么多年的隐忍最终落到这样的结局,她不甘心。

欧阳娘子闻言神色一变,摇晃着她的胳膊,“你胡说什么,你疯了你!”

裴宣奋力将她推开,不顾口中鲜血直流,爬到慕月笙身旁,扶着栏杆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凝望着这个她朝思暮想十几年的男人,

“裴家与慕家乃世交,早欲结两姓之好,彼时慕家大爷与二爷皆已成婚,慕家只剩下你这个幺子,而我们裴家待嫁的姑娘很多,谁也没说非得裴音嫁你,当初论品貌论身世,祖母最属意我,是祖父偏袒裴音,见你与裴音青梅竹马,遂想叫你娶她。”

“裴音呢,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不久于人世,却不曾拒绝,任由祖父和祖母为这事吵得不可开交,她若真是霁月风光,就该让我嫁给你,而不是联合她的继母演那出戏,诱你主动娶她!”

“你别说了!”欧阳娘子气得喝了她一句,回眸瞥了一眼慕月笙阴沉的脸,复又放缓语气恳求裴宣,“宣宣,你姐姐已经死了,让她安生去不行吗?”

慕月笙眯起了眼,寒声道,“让她说下去!”

裴宣猝声吐出一口血,凝睇着欧阳娘子,“欧阳霏,你摸着良心说,你作为裴音的手帕交,你敢保证,裴音对慕月笙没有半点想法?若是没有,你刚刚为何会介意崔沁嫁过慕月笙?”

欧阳娘子微的一愣,脸色霎时泛白。

裴宣唇角扯出一丝阴冷的笑,一步一步逼近欧阳娘子,凌冽的眸光似要将她的皮给拨开,

“因为你很清楚地知道,裴音心里爱慕他.......”

欧阳娘子咬着唇,侧过脸去闭上了眼。

说到这里,裴宣复而凝望慕月笙,目露凄楚道,

“五年前的那个冬天,祖母病重,将婚事再次提出来,她老人家欲让我嫁给你,祖父不肯,二人起了争执,裴音心中难过,一日一夜未曾进食,她的继母在这个关口进了她的房间.......”

“后来假意苛刻她,引得你上钩,只要你娶了裴音,你就是裴家长房的女婿,待裴音故去,正好妹继姐位,让裴佳给你续弦,这就是长房打的算盘!”

“慕月笙,你可知我为何这么多年不嫁,我不甘心哪,若是长房不使出这等奸诈的计谋,名正言顺当你国公夫人,受万人俯仰的该是我,可惜....我原以为裴音还算磊落,不曾想到头来,她也为情所困,做出这辈子唯一不耻的事,她临死前给欧阳写了一封信,尽数道出自己的苦衷,是也不是?”

裴宣最后冷睨着欧阳霏。

欧阳娘子微张着嘴,眼泪簌簌扑下,未曾反驳。

慕月笙平静听着裴宣的控诉,脸色淡的没有一丝情绪,到了末尾嗤的一声笑出来,“没想到我慕月笙的婚事,竟是成了你们裴家探囊的物件儿...”

他煞有介事点头,神情依然不见波澜,“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宣凄楚苦笑,“裴音身边的刘嬷嬷是我的人,崔沁不是将她赶去了乡下么?我派人去寻她,是朝阳郡主把她带走了,至于她人在何方,你大可回去问你的母亲,我想这件事情的始末,刘嬷嬷该是告诉了郡主。”

她满脸依恋望着他,“慕月笙,你太优秀了,而裴家日暮西山,裴家自始至终都想将你绑在一条船上,而我是唯一对你付出过真心的人。”

裴宣说完这番话,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似的,她疯了似的狂笑了几声,最后一口气呛在喉咙里,脸色胀成猪肝,眼珠子翻白,直接昏死过去。

风很静,微凉,当年那场轰动京城的婚事,最终以这种丑陋的方式被掀开了遮羞布。

崔沁听得出了神,默了许久,她不忍心朝慕月笙看了一眼。

男人身形依旧伟岸,却如同罩了寒霜似的,脸上毫无表情,那双眼如同被坚凿的壁给封住,漾不出半点风浪。

崔沁心想,他该是难过的,被自己最信任的老师和师妹给算计了。

须臾,欧阳娘子擦去眼角的泪珠,冲着慕月笙,面露艰涩道,

“她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太好,便是我也没看出来,若不是她临终那封绝笔信,我也不会相信她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但是月笙,她是因为喜欢你呀....”

“你偏偏又是那样冷的性子,心硬的凿不出一条缝,那个时候的你,视女人为洪水猛兽,唯独与她这位师妹还能说上几句话,她又哪里敢把心思告诉你,她快要死了,她不想这一生白过,最终才听了她继母的话,你别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