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清末之吾辈爱自由(74)

美国,波士顿。

乐景和黄母坐在台上,台下是一对身穿红色传统婚服的年轻男女。

季鹤卿身穿红色唐装,双眸亮得惊人,脸上浮现浅浅的红晕,注视着身旁女子的目光充满柔情蜜意。

而她的小妹妹身穿凤冠霞帔,披着红盖头,身形高挑,已经长成了彻彻底底的大人。

礼生高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乐景感慨地望着对他大礼参拜的小夫妻,微微出神。

时间过的太快了。

一转眼,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18年。他也第二次30岁了。

古人讲三十而立。

第二次的而立之年,他也总算不负此生,创下了一份事业,做了一些微小的改变。

他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

颜静姝,这样一个旧时代的童养媳,能成长为新世代的独立女性,在拥有为之奋斗的事业的同时,还能嫁给爱情,此时的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黄婉娥激动的满眼泪花,不住的擦着眼泪,身体微微颤抖。

礼生继续高呼:“夫妻对拜——”

颜静姝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季鹤卿的脸,透过盖头下放的空隙,她只能看到一双双鞋子。

有娘和哥哥的鞋子,也有卿卿的鞋子。

按理说,坐在高堂上的应该有卿卿的父母。只是……卿卿已经和家里人决裂,所以出席他们婚礼的只有女方的长辈。

她在朋友的搀扶下,对着卿卿的方向深深一拜。

从此以后,他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家人,她将和他分享她的一半人生。

礼生最后喊道:“送入洞房——”

颜静姝手一热,在宾客的小声惊呼声里,卿卿用力牵着她的手,“我牵着你走,你不要怕。”

颜静姝轻轻一笑,有点羞涩,又有点甜蜜,小声回答:“嗯,有你在,我不怕。”

望着妹夫和妹妹走向洞房的背影,乐景心中有点欣慰,也有点酸涩。此时,他无师自通体会到了父亲嫁女儿的心情。

而一旁的黄婉娥早已泣不成声,乐景给母亲递了一块手帕,小声劝着母亲。

这大概就是母亲吧。

不结婚的时候心急火燎催着子女结婚,可是当子女结婚时,她们却又要哭的比谁都伤心。

直播间的观众也纷纷在哭泣,嚎啕撒泼着不想把妹妹嫁给别人。只是让乐景惊讶的是,他本来以为要通报更新任务进度的系统却一直保持安静。

直到婚礼结束,系统都没有出声。

此时颜静姝偏离原定人生进度条还停留在80%。

乐景穿越的苦情剧《大清贤媳传》的时间轴一直发展到了民初,苦情剧颜静姝一生受苦受难,却很长寿。

所以乐景猜,现在大概是时间未到。

他该不会要等到民国,剧情结束的时候才算完成任务吧?

乐景对此是乐见其成的,毕竟他还想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多做一点事。

而且,他也想亲眼目睹高高在上的爱新觉罗们狼狈地被革命党人赶出紫禁城的那一天。

如此普天同庆的一天,他一定要和朋友们欢饮达旦,不醉不归。

……

顾图南和乐景保持了默契,有关重建兴华会的想法他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瞒着季鹤卿。

因为他们知道以季鹤卿的脾气,如果他知道了顾图南的想法,那么他一定会加入的。

他刚结婚,正值新婚燕尔,顾图南和乐景都不想让他掺和这些事。

在召开兴华会重组会的前一天晚上,顾图南敲响了乐景的门。

乐景披上衣服推开了门,就见顾图南对他摊开了手,手上放着一把剪子。

青年目光平和的望着他,笑容柔韧坚定,宛如千磨万韧后的圆润玉石,在昏暗的夜里似乎在微微发光,“苍哥儿,帮我剪掉辫子吧。”

乐景微怔后,眉头轻蹙,目光里充斥着他们都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复杂情绪。

他没有接过剪子,先问:“你都想好了吗?”

六年前,顾图南为了进入铁路局,又重新留起来了辫子。在最初头发短,他就带着假辫子,后来头发长了,他就掺着假头发编出一条黑亮的大辫子。

乐景从来不提他辫子的事。

因为他知道这条辫子是顾图南心中永远的疤痕。这也是他为了自己的梦想,所不得不做出的退让。

乐景从直播间观众那里知道,在这个时空,顾图南会成为一名名垂青史的铁路工程师,会由他设计建造中国第一条自主设计建造的铁路。

可是,现在顾图南要求乐景给他剪掉辫子。

这其中代表的沉重含义让乐景忍不住又问了他一次。

乐景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

但是在此时,他的心脏处传来隐隐的钝痛。他的大哥啊!

卿卿众叛亲离,为了乐景和顾图南的梦想,选择放弃自己的梦想留了在美国。

飞鹏现在也放弃了梦想,即将踏上一条不归路。乐景知道他放弃梦想也要踏上的路是一条绝路。

但是此时的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无产阶级革命还没兴起,现下似乎只有资产阶级革命这条路能走。

“嗯,我想好了。”顾图南露出了一个无限向往的笑容,目似寒星,熠熠生辉,“只有推翻清廷,建立民主共和政府,我的梦,大家的梦才有实现的可能。”

乐景心里响起一声浅淡的叹息。

正是因为无数顾图南前仆后继视死如生,这个国家和民族才爬出了深渊。

乐景接过剪子,目光因为氤氲了一层水雾闪闪发亮,眼中满是愧疚,“对不起,我要留在国内,不能陪你走下去。”

顾图南摇了摇头,目光温柔,他拍了拍自己的二弟的肩膀,笑容豪爽疏朗,“还记得吗?去美国前,我们在船上说的梦想。”

两人目光悠长,陷入了漫长的追忆,那年青稚的话语还历历在耳。

1872年的顾图南说:“我想发展工业,实业救国。”

1872年的季鹤卿说:“我想成为总理大臣,对洋人说不。”

1872年的乐景说:“我想启迪民智,让人民自由。”

少年人的梦在时代的车轮下太过脆弱,不堪一击。十五年过去了,竟然只有乐景十年如一日。

顾图南冲乐景眨了眨眼睛,笑容灵动狡黠一如少年时的模样,“我们三兄弟,起码要有一个人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啊。”

乐景用力点点头,沉声道:“我发誓,我一定会达成我们的梦想。”

“嗯,我相信你。”顾图南温柔的看着他的挚友,突然说道:“你似乎一直没有取字,要不我给你取个字吧?”

乐景笑道:“好啊,你想给我取什么字?”

“你的名字泽苍两字太过宏伟厚重,我怕你压不住,所以给你取字长生。”顾图南笑着对乐景说:“苍哥儿,愿你这辈子无病无灾,福寿延年,成为一个幸福的老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