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雨幕纠葛, 路涂问:“你在哪里呢?”

林柯:“唔。”

路涂机警:“我怎么听到什么音乐的声音,你在咖啡厅还是酒吧?”

林柯弹了一下杯子,埋怨:“我在家里听黑胶, 不准我陶冶一下情操吗?”

路涂:“贫什么嘴, 你联系一下林影后,发个合照什么的稳定一下粉丝,我去联系杜逸看看怎么解决,真是……点赞什么不好,你们两的关系本来就特殊,还非要去点赞一个alpha的肌肉照,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感情之间有猫腻吗?”

林柯:“……知道了。”

电话挂断, 方无虞端坐,林柯看了她一眼, 放下手机,问:“还有呢?”

方无虞:“什么?”

林柯问:“陆梦的事,八年前的都是真的?”

方无虞垂眸,“我和秉然也没有陆梦的消息了。”

林柯点头,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茶水,她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谢谢你。”

方无虞牵动嘴角:“林柯。”

“你可以和林秉然在一起, ”方无虞道, “但我永远不会离开她。”

林柯崩紧下颚:“你什么意思?”

方无虞:“你是omega, 你喜欢她什么?她的脸, 她的名声, 她在戏剧上的造诣?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进入娱乐圈,我们相识于微末, 又相知在彼此最狼狈的时候,我可以不做她的恋人,但我们是不会分开的亲人。”

“她狼狈的时候你才不过十几岁,她红了,你也只是个配合炒作的cp,你们的感情地位都不对等。这场炒作,”方无虞说道,“你也只会拖她的后腿而已。”

林柯紧紧咬住牙齿,眼眶通红,她狼狈的瞥开眼睛,“你话真多,我只想知道……”

“你只想知道,陆梦事到底和她有没有原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释怀之后呢?责备她,辱骂她?还要重新揭开她的伤口吗?”方无虞淡淡道。

林柯微张着嘴,反驳:“我不是。”

方无虞望着玻璃窗上淌着的雨水:“就算是假的,会有人信吗?”

林柯倏地抬头:“所以,陆梦的事情不是因为她……那她为什么不解释!”

方无虞:“别那么天真,那种事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但是大家只知道一个被推在最前面的林秉然而已。”

林柯重新坐下来,“我想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完整的,不加修饰的和夸张的。”

林秉然的过去,经过了八年时间的洗礼,在网上也早被传得神乎其神。

大家说,林秉然家里有后台,出生豪门或者背靠金主,她一定有强硬的资本,所以陆梦自杀未遂后还被迫出国,林秉然才能继续在内娱圈钱。

但事实是林秉然出生家庭的平凡,父母根本无力在演艺事业给予她支持,后来父母出国,也是因为被人骚扰过度,出国避难。

别人说林秉然毁掉了陆梦,她捧回的一座奖杯被骂是偷来的,为了证明自己,林秉然两年后复出,拿下第二座影后奖杯,又被指责黑幕。

又过三年,林秉然终于拿下无可争议的第三个影后,她用实力打脸诋毁她的人,且在未来的几年里一直保持着作品奖项不断。

她在浮海里折腾几年,才坐稳了娱乐圈的地位。

那以前呢?那些备受争议的过去呢?

方无虞:“陆梦刚进组时状态欠佳。状态不好影响拍摄,拍不了戏状态就越差,反反复复恶性循环,全剧组纠葛了一个月,导演和秉然商量之后,决定换下陆梦。”

方无虞:“陆梦退组,直接进了医院,接受治疗。”

林柯说:“……大家说,她是因为在剧组受,受……”

“受了虐待,才抑郁的是吗?”方无虞无所谓一笑,“当时,送她离开剧组的车还没开出影视基地。陆梦割腕了,秉然送的她,秉然前一天拍了一整夜戏,上车之后,她在车上睡着了。司机闻到血腥味才……消息传出去,惊愕的不仅是外人。”

林柯握紧杯子,那个时候,林秉然才十九岁。

血液淌在座椅上,林秉然睁眼,一条鲜活的生命,正在快速消泯。

方无虞:“拍摄地被正义人士围攻,那个时候全剧组的拍摄都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下坚持,等第一波舆论过去,剧组杀青当天,陆梦第二次割腕。”

林柯的双眼迅速充血变红。

方无虞的目光暗沉,她道:“陆梦第三次割腕,是我和秉然上台领奖的时候,人差一点没救回来。”

林柯微张着嘴:“她……”

方无虞:“‘林秉然扶摇直上九万里,脚底踩的是陆梦的尸体。’”

陆梦自杀三次,一次比一次的高调,吸引的媒体一次比一次多,事件一次一次被宣扬,舆论彻底被引爆,本该享受灯光和掌声的林秉然,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接过了奖杯。

没有掌声,没有致辞,她站在台前,对上乌压压的人影,和所有人冷漠的眼神。

“大家说,林秉然有后台,林秉然耍大牌,故意ng无数次折磨陆梦……

还有人说,剧组为了让陆梦的表演更逼真,陆梦被迫睡猪圈,吃馊饭。造谣没有底线,有人爆料,说陆梦和秉然的一场扇耳光的对手戏拍了上百条……”

方无虞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她说:“拍摄视频传出去了,没人会想到视频流出去,会变成了佐证媒体舆论的证据。”

“我进组之后,秉然饰演了本该是陆梦的角色,我顶替她的角色。”

林柯一掌按在桌子上,急切的说:“所以林秉然拿了奖之后,大家才会说……她偷了陆梦的奖杯。”

方无虞嗯了一声,两人相顾无言,具在消化这场陈年旧事。

“林伯父和林伯母被骚扰,秉然把他们送出国。最后的钱,把我送去国外。”

林柯:“后来呢!为什么她不走!她——”

“你说的对,为什么不解释,不反驳,可她只有一个人!”方无虞:“她一个人在国内,受尽白眼,不能出门,没有饭吃没有戏拍。”

林柯抓紧桌布,嗓音低哑酸涩:“公司呢?”

“受舆论压力和她解约了。”

林柯仓皇低头,掌根用力揩过眼角:“所以她的病也是那段时间有的?”

方无虞陷进回忆里,喃喃道:“我留学的费用,从来没短缺过,但有一次,打款的时间晚了,我太害怕买了机票回国。”

林秉然蜗居在巴掌大的出租屋,泡面盒子堆了满地,冬天房间里冷如冰窖。

方无虞推门进屋时,林秉然正在电视机前,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的看着不归。

意识到门被撬开,林秉然迟滞的回头,她瘦脱了形,不说话不眨眼不睡觉……也不打抑制剂……

方无虞把她带去医院,医生说林秉然至少已经半年没来过发情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