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是‘我们’的

及川月见抬头看着从每个眼球里几乎都要流露出爱意的扭曲咒物, 叹气:“那我带着它去参加漫展,会被咒术师抓走吗?”

花御:【……应该不会。你是货真价实的人类,不过咒术师们应该会试图祓除它。】

【但是漫展人很多, 如果咒物不主动伤人的话, 咒术师也不会贸然动手。】

及川月见拨弄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陷入沉思。那枚戒指在她手指上转动, 茉莉花的纹路起伏着, 折射出细碎漂亮的光。

戒指内侧刻字摩擦着指腹, 久了之后会有细微的刺痛感。

她想自己应该刚戴上这枚戒指没多久, 大概是新婚?刚结婚就穿越了?那自己的老公有点惨, 前脚结婚后脚守寡……不对,说不定自己消失之后他就会立刻找个新的。

花御:【你要去漫展上骗人了吗?】

“什么骗人?”

及川月见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道:“污蔑!这绝对是污蔑!我这是正规宣传,传播信仰。我们可是有营业执照的,还有宗教证明!”

当然, 营业执照是那些政员教徒提供的,宗教证明则是走了社长们的钞能力通道。对外万世极乐教甚至有一个非常正规的称呼:‘万世极乐社’,以及一系列子公司。

花御并不反驳及川月见的话。毕竟他只是个咒灵, 对于人类的事情远不如及川月见熟练。

但是他不反驳,就显得及川月见的社团更加可疑了。

及川月见稍微坐直了身子,从自己背着的单肩包里抽出一张海报, 展开, 海报面对着花御:“你看这个。”

海报上, 穿着绀色校服的少女正抬手按住自己头顶的小圆帽, 浅杏色长发和裙角都被风吹得微微扬起。背景是盛大的樱花林, 樱花颜色绯红近血, 黑色巨大的字幕铺开在这红色烟云上。

花御轻易认出海报上的少女就是及川月见。

他疑惑的看向及川月见, 及川月见笑眯眯道:“我在地铁上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她送给我的。”

“这是一款游戏里面的大热nc,比较巧合的是,这个游戏nc也叫及川月见。”

花御讨厌人类连带着自然也不会了解人类的游戏。他对于及川月见嘴里的‘游戏nc’概念并不是很能理解,故而露出了更加疑惑的表情。

及川月见将游戏海报转过来,垂眼注视着海报上笑意盈盈的少女:“如果是巧合的话,那么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我想要更了解这个游戏的一切,说不定它就是我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虽然是临时起意要去漫展,但是要票并不困难。毕竟现在万世极乐教已经是个非常有规模的邪教——不对,礼貌而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个非常有规模的,大型社团。

社团成员涵盖极广,这也就为及川月见行使私权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很快就弄到了尺寸合适的s服和道具,以及漫展入门门票。

及川月见换上衣服后摆弄了一下配套的道具:是一整套的画架,画板,和一些绘画工具。

因为是教主需要的东西,教徒们丝毫不敢敷衍,甚至给她弄来了真实可用的画架画板,布袋里还装有未使用过的素描纸和盒装软铅笔。

她原本只是想拆开随意摆弄一下,但是握住铅笔后,及川月见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有一种奇怪的作画**,好像是本能催促着她要迅速的在素描纸上绘画并留下什么。

软铅笔笔头落到纸面上,节奏规律的沙沙声中,一个模糊的青年头像轮廓出现。但是等到要描画五官时,及川月见的笔尖却顿住了。

她愣愣看着被纸胶布贴在画板上的素描纸,试图画出青年五官时却发现所有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空白到好像自己不曾认识过这样一个有个雪色短发,俊俏漂亮的青年一样。

好奇怪……

喉咙不自觉地发痒,那股痒意勾连着肺腑。

没能拿稳的软铅笔滚落在地,及川月见捂住嘴巴剧烈咳嗽起来。咳嗽的时候痒意又变成了隐隐约约的痛觉,她眨了眨眼,眼尾发红,眼眶变得湿漉漉的。

好不容易咳过一阵,她松开手,仿佛劫后余生那般喘息,手指缝里也变得濡湿。深红色粘稠的液体从掌心顺延下指尖,及川月见垂眼,从旁边桌子上抽出纸巾,仔细擦干净手心上咳出来的血。

一直悬在空中的巨大咒物也有了反应,破碎血肉蠕动着,摩擦间发出‘咕噜咕噜’咽口水一般的声音。无数只眼睛贪婪的注视着蜷缩弓腰的少女,重叠了千百个人充满爱意的呓语缓慢汇集。

【爱你】

【好喜欢你】

【到我的世界里来吧】

【变成真实存在的人吧】

【愿意为你而死】

【你是真实存在的,对吗】

……

最终所有的细碎低语都被压下,只余下青年轻挑的,含笑的声音:【我们是同一个人。他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做到。】

【所以,他拥有的东西,同样也是我的东西。】

浓黑色缠绕在及川月见手腕上的锁链逐渐挥发出包含恶意与爱恋的咒力,它们像纤细的蚂蚁,顺着少女苍白的骨骼爬行。

最终蚂蚁攀上那枚雕刻着茉莉花纹路的婚戒,咒力强行抹消原本铭刻在戒指内侧的字母。

‘sei io’被改成了‘tu sei il nostro’。

潮湿庞大的爱意恶趣味的,仿佛逗弄猫咪一般,舔舐过少女耳廓。

【我们记忆共享。】

【我们是同一个人。】

【所以,你不是‘我’的,而应该是‘我们’的。】

及川月见哆嗦了一下,无意识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自己会触摸到什么——但最终及川月见只是摸到了自己有点湿润的耳朵,并没有摸到什么黏糊恶心的东西。

呼吸缓慢的平复回正常频率,那些诡异如附骨之疽的的喃语也逐渐消失。

她抬起头,目光落到画板上:仅仅被勾画出一个轮廓的青年头像侧面对她,软铅笔落地时沿着青年眉骨斜划下一道细长浓黑的痕迹。

长痕一直划出纸面,将青年劈分成两半。

及川月见抬手,指尖轻轻触及画像轮廓。她觉得自己应该非常非常熟悉这个人,但是她不记得了。

不管多么努力的去回忆,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是空白。

她全部忘记了,却又拼命的记得自己应该要记住某个人。记住……记住谁呢?

她垂目,视线下滑,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屋外传来教徒小心翼翼的询问:“教主大人,您换完衣服了吗?会展快开始了,再不出发的话可能会迟到……”

及川月见撕下那张没有脸部轮廓的青年画像,将其揉成一团,和擦拭血迹的脏纸巾一起扔进垃圾桶。她背起画架,转身去打开大门时脸上又挂起甜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