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神级绿茶

顾长卿赢钱赢到手软。

老太太本打算找个冤大头掏空他的荷包,怎料自己输了个底儿掉。

她捧着小净空的脑袋,恨不得仰天长啸——

小净空:我好不容易长出来几根头发,都快被你挼光光啦!

顾长卿像个背着家长干了坏事的孩子,冰冷的俊脸上残留着兴奋的小酡红。

难怪弟弟们那么喜欢玩,确实很有意思。

当然了,他享受的是过程,不是赢来的银子。

原本空手上门就够不好意思了,哪儿能还把人家的银子带走?

可老太太是个有牌品的赌徒。

赢得起也输得起,坚决不收顾长卿退回来的赌注!

顾长卿想了想,把银子包成压岁钱给了几个孩子。

顾娇看着手里的压碎银子,疑惑地唔了一声:“我也有?”

“嗯。”顾长卿点头。

在他眼里,顾娇与顾琰同岁,都是孩子,顾琰有,那她自然也有。

从来都是给家里人发压岁钱的顾娇,头一回收到了别人发给她的压岁钱。

其实这笔银子的大头来自老太太,她今天放的冲最多,输得最惨。

尽管她也拿到了一个来自顾长卿的红包,可是根本入不敷出。

老太太回屋磨了磨菜刀,又到了打劫私房钱的时刻了!

马车上的老祭酒忽然打了个哆嗦,后背凉飕飕哒!

老祭酒带萧六郎去探望的这位老友姓风,曾官至三品鸿胪寺卿,与国子监祭酒的品阶不相上下,当然要说在陛下跟前得脸,那还是老祭酒得脸。

老祭酒比较擅长官场厚黑学,打压对手杠杠的,讨好陛下妥妥的,还让陛下觉得他是个实打实做学问的。

实在是藏得深!

风老才是真正一门心思扑在学术上的学者。

鸿胪寺是昭国的外交部门,风老凭当年凭借绝对的实力坐上鸿胪寺卿的位置,他精通六国语言以及三十多种少数民族的方言,是语言学术界的瑰宝。

他的成就远不止这些,细数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只是他人太耿直,心思太单纯,并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

有一年他遭人陷害,险些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是老祭酒想法子保住了他,可他与老祭酒都深深地意识到官场并不适合他。

于是他辞了官,一心在家中做学问。

他游历过六国的大好河山,去过最遥远的荒漠,也攀过最危险的戈壁。

他这一生很是清贫,妻子为了生计,把自个儿的嫁妆都典当了。

对昭国来说,他是福也是幸,可对他妻子而言,嫁了这么个相公却是一辈子的悲哀。

风老是有儿子的,还有三个呢,奈何他们全都资质平平,当然,也可能风老只顾着自己做学问,疏忽了对孩子们的培养。

风老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给老祭酒写了一封信,就是想拜托他帮忙找个合适的继承人。

老祭酒思前想后,带上了萧六郎。

风老瘫痪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沙哑着嗓子道:“老弟,你来了?”

老祭酒对萧六郎道:“你先在外头等我一会儿。”

萧六郎应下。

老祭酒迈步进了屋:“诶,来了来了,今天感觉怎么样?”

风老说话其实已不大利索了,他发音很艰难,气色却很红润:“好多了。”

老祭酒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我看也是,再过两日,你都能下床了!”

风老微微摇头:“我大限将至,我心里有数。”

老祭酒暗暗叹气,明明连话都说不了几句的人突然精神头儿变得这么好,谁又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人……带来了吗?”风老问。

“带来了,是我徒儿。”老祭酒看了他一眼,道,“我这回可是忍痛割爱,把自己徒儿都让出来了!”

“那个姓黎的?”风老摆头,“不要,不要,太老。”

老祭酒:不是,你还挑上了?你俩到底谁比较老?

黎院长真不算老,四十都不到,正值壮年。

虽然老祭酒带的是小徒弟,可大徒弟遭了风老的嫌弃,他忍不住要反讽几句:“怎么着,你还想找个嫩得能掐出水儿来的?”

风老哼哼。

老祭酒其实理解他的意思,人年轻一点,所剩的时间就多一点,他这辈子的学问不是十年、二十年能钻研完的。

“进来吧。”老祭酒对门口道。

萧六郎走了进来。

风老的目光落在萧六郎的脸上,浑身就是一僵。

萧六郎小时候上过风老的课,风老肯定是认识他的。

然而风老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把老祭酒噎死:“我死了吗?怎么你也死了?完了完了,我的衣钵还没人继承呢!”

萧六郎:“……”

老祭酒:“……”

老祭酒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风老相信眼前的少年没死。

至于为何没死的原因,老祭酒没说,风老也没追问。

活到这个岁数,知天命,有些东西心知肚明,却不能深究下去。

风老如此,老祭酒亦如是。

老祭酒问道:“这个继承人你可满意?”

“满意,满意。”风老笑得合不拢嘴儿。

当年他也看上这孩子了啊,不是老祭酒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早把他抢过来做自己徒弟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约莫就是没能收个称心如意的弟子。

这下圆满了。

事出仓促,一切从简,在老祭酒的主持下,萧六郎行了简单的拜师礼。

风老脖子以下全瘫痪,进食也困难,老祭酒象征性地让他碰了碰杯口,就算是喝过拜师茶了。

自此,萧六郎便是他的继承人了。

风老让妻子拿来自己的一辈子的文学珍藏,全给搬去了老祭酒的马车上。

老祭酒眼看着把人家书房搬空了,怪不好意思:“呃……嫂子,你们要不要自己留点儿?”

风老夫人却直摆手:“赶紧搬走吧,求你们了,被这些劳什子玩意儿连累了一辈子,可别再磋磨我了!”

老祭酒拱手作揖:“行,那我有机会再来拜访嫂嫂。”

萧六郎也冲风老夫人行了个晚辈的礼。

当晚,风老就去了。

约莫是了了心愿的缘故,他走得很安详。

这件事给老祭酒的打击很大,他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也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

其实如果不是小恩公,早在山上那一次他就死了。

老天爷安排他活下来是为了什么?

老祭酒在院子里举眸仰望星空,思索人生。

老太太持刀过来打劫,还没开口,老祭酒淡淡地把钱袋交了出来。

老太太古怪道:“你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