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冷风吹拂,刮得脸颊生疼,裴瑶的袖口拂过太后的耳畔,温柔倍增。

良久后,裴瑶直起身子,花瓣已不在自己的嘴里,她平静地坐在太后身侧。

相反,太后慢悠悠地咀嚼嘴里的花瓣,最后,吞咽下去。

“皇后的嘴巴迟早会害了自己。”

“太后,你会护着我的,对不对?”裴瑶望着太后嫣红的唇畔,徐徐蠕动,她抬手,同自己的拇指按住太后的唇线,然后紧紧盯着她,“太后,我和孟祈有婚约。”

太后蹙眉,“孟祈?”

裴瑶继续说:“白纸黑字的婚书,他说等我自由的时候他来娶我。”

“差不多得了,做梦想吃药呢。”太后将手中的红梅递给皇后,慢悠悠地转向车外,睥睨着宫娥内侍。

“婚书在他的药箱里呢。”裴瑶自顾自说了一句,而后摘了一片梅花放入自己的嘴里,这回没有去亲太后,自己咀嚼后吞咽了。

梅花也不错,挺好吃的。

裴瑶低着头,风吹落手中的花瓣,落在太后的裙摆上,缠着几分美好。

“皇后想要哀家去夺回婚书就直言,哀家不是傻子。”太后轻叹一声,将皇后手中的梅花又拿了回来,“皇后糟蹋了哀家的梅花。”

裴瑶笑了笑,“您夺回来,我就是您的。”

“皇后使了美人计,难不成你还想着自己属于别人?”太后嘲讽,将剩下的梅花丢出车辇,不就一封婚书,值得皇后又是梅花吻又是投怀送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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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裴绥死而复生的事情登时就传遍洛阳城,裴府门庭若市,就连丞相也亲自登门。

裴泽也出来见客,穿了一身华服,儒雅俊秀,比起以前病恹恹的模样好了许多,裴敏也被接了回来,对外称作还俗。

出家不过一两月,旁人心知肚明,唯有栗夫人气得心口疼,摔了杯盏,连骂几声贱人。

“给脸不要脸,区区一个抱来的养女也敢侮辱我儿,裴家欺人太甚。”

栗夫人骂了许久才停下,连喝两盏凉茶才平静下来,这时,宫娥巧步走来,道:“奴婢昨日在宫道上听到皇后娘娘与大将军的争执。”

“吵什么?”栗夫人呼吸急促,倚靠着迎枕。

宫娥道:“皇后说忠义侯喜欢自己的妹妹,要娶裴家的养女?”

“裴泽喜欢裴敏?”栗夫人从榻上坐了起来,心口悸动,“你可确保是真的?”

“是皇后亲口所言,大将军好似并未否认。”

“难怪啊、难怪裴家将遗失多年的女儿找回来、也难怪裴泽敢拒绝本宫,原来是存了这么肮脏的心思。打了本宫的脸面还想跑?去,将这件事说一说,哀家要让裴家名声扫地。”

皇后可真是个不懂事的,这么大的事情都敢往外说,生怕她捉不到裴家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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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瑶在宫里睡了一日,早起去给太后请安,路上遇到一群莺莺燕燕,看到她都是一副晦深莫测的模样。

到了长乐殿,她下辇,玫夫人走了过来,阴阳怪气道:“皇后娘娘还有心思来给太后请安啊,妾若是您,就躲在宫里不见人了。”

裴瑶眼皮子颤了颤,她曾有一次去化缘,又一妇人嘲讽她:“小师太相貌好看,我若是你,就还俗嫁人,给有钱人家做妾室也是不愁吃喝的。”

都是一模一样的嘴脸。那时,她想着一口饭,也就忍气吞声不敢回嘴。

现在不同了,她扶着青竹的手,走到玫夫人面前,什么话都不说,扬手甩了对方一耳光,“本宫脾气不好,听不得阴阳怪气的话,玫夫人嘴巴这么厉害就不用去见太后了,在这里跪到本宫回来吧。”

“你敢、皇后娘娘恼羞成怒,这是想堵臣妾的嘴吗?家门不幸,臣妾不过是替您可惜罢了。”玫夫人跺脚,捂着脸颊,狠狠地瞪着皇后。

裴瑶接过青竹递来的帕子,擦擦自己的手,慢条斯理道:“玫夫人这么闲,想来无事做,不如去暴室待上半月,现在就去。”

“皇后娘娘,陛下可是要日日见臣妾的。”玫夫人高傲地扬起下颚,丝毫不将皇后放在眼里。

“是吗?”裴瑶微微一笑,本宫有太后撑腰呢,但她不会明摆着说出来,只道:“青竹,送玫夫人去暴室,就说本宫的吩咐。”

其余的后妃面面相觑,皇后历来刚硬,如今大将军又回来,本就有太后撑腰,如今是如虎添翼,她们连求情都不敢了。

青竹聪明,没有喊教坊殿的宫娥,而是唤了长乐殿的内侍。

长乐殿的内侍听从皇后的吩咐,青竹一吩咐,他们立即上前,抓起玫夫人就拖了出去。

“皇后娘娘、陛下要见我,太后、太后……”

裴瑶扫了一眼不敢说话的宫妃,“你们想说什么?”

鸦雀无声。

裴瑶抬脚走向长乐殿,宫妃们各自对视一眼,就连慎昭华都是一副谨慎的模样,皇后不得陛下喜欢,却得太后青睐,这比陛下宠幸还要得宠。

皇后径直入长乐殿,宫妃们只能顶着冷风在外面等候。

太后刚起榻不久,正在梳妆,裴瑶进去后,就屏退梳妆的宫人,自己执起梳子。不想,太后拒绝,“皇后去外间等候。”

“我伺候太后。”裴瑶笑吟吟。

“皇后又惹麻烦了?”太后一眼就看穿皇后心虚的样子,霸道的性子,也不知收敛。

不过也无妨。

裴瑶坚持,“臣妾伺候太后。”

“不需要,哀家有手,可以自己梳妆,倒是皇后,不如去想想怎么堵住天下的嘴。”太后凝着铜镜中的皇后,眸色生暗。

“不,裴家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喜欢旁人在我面前吧啦吧啦地说那么多话,说道理没有用,不如来些实际的。我能动手的,绝不动嘴,您说是吗?”裴瑶俯下半身子,铜镜里的自己头顶上出现红色的泡泡。

而太后,依旧没有变色。

太后绝对是个榆木疙瘩,无欲无求的榆木疙瘩。

太后自己梳妆,没有敷胭脂,只挽作简单的云鬓,瞧了一眼皇后头顶上的双凤鎏金的金簪,自己随意拿了一支东珠作的凤簪,插。入云鬓。

她站起身,“哀家也喜欢动手不动嘴。”

裴瑶笑了,拦住她的去路,“现在,臣妾只想动嘴,不想动手,可以吗?”

“不可以,等晚上皇后过来的时候,哀家动手,不动嘴。”太后拂开皇后,径直走向殿外。宫娥都在外间等候伺候,见到太后出来,忙迎了上去,“太后,可要用早膳?”

“随意用些,皇后,要吃吗?”太后询问皇后。

裴瑶点头:“和太后一样,随意用些。”

“那算了,哀家怕不够吃,按照往日的分例送来。”太后陡然改口,旁人都是一口一口吃,皇后是一盘子一盘子吃,备得少了,自己都没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