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醒了

裴瑶皱眉,却被南嘉拉着去换衣裳,她懵懂,却没有拒绝。

站在铜镜前,她见到了自己,与往日无异,她诧异,开始不安。

“陛下,恒王让人来请安。”

裴瑶点点头,恒王是谁?她似乎有些印象,深深去想,在大齐末帝的杂记中见过这个封号。大汉并无恒王。

内侍来禀:“陛下,数日前恒王殿下遇袭,李家二姑娘挺身相救,恒王殿下感恩,想纳二姑娘为平妻。”

裴瑶发懵,转身凝视内侍的身影,想问哪个李家,南嘉附耳低语:“李家大姑娘与恒王殿下自幼定亲,二姑娘是李大人继室所生。”

裴瑶想起了杂记中写的故事,目光呆滞,那些杂记都是真的吗?

末帝仗着帝王身份霸占兄长的王妃。

她终于正实楚元的过去了,却不能接受这段生死虐恋。如果没有抢妻,李姑娘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她可以挽救吗?

裴瑶勉强打起精神,想开口,唇角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脑海里掠过一句话:你的意思是二哥要纳平妻?

她放弃挣扎,说出脑海里的话,最后她成了傀儡,说什么做什么,都被人操控着。

当站在白马寺大殿前,见到温婉得宜的少女后,裴瑶泪流满面。

十八岁的李乐兮,明媚、柔弱,眼内的光带着明月银辉,大抵是大家闺秀最美好的一面。

裴瑶凝着李乐兮,而对方的目光错过她,落在菩萨身上。

李乐兮信神佛?她竟然信神佛,裴瑶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所认识的李姑娘只信自己,不信天、不信神佛。却原来,百年前她也信过。

接着,她麻木地带着李乐兮穿街走巷,发现自己怎么挣扎,都说不出自己想说的话,灵魂禁锢在楚元的身体里,只能看,只能想,却表达不了自己的想法。

就连看一眼都做不到。

她熬到了大婚夜,多看了李姑娘一眼,摸一摸,李姑娘羞得面红耳赤。

原来,李姑娘会脸红、亦会娇羞。

婚后半月,裴瑶想进中宫,却发现身子不受自己的控制,楚元很忙,忙到日夜颠倒、忙到明明记挂着皇后,却无暇分身。

半月后,匆匆一面,楚元接着去忙。

大齐犹如枯木,楚元不停地给它浇水,恨不得泡在水中,却始终得不到效果。

婚后初次别离,楚元日夜兼程,跑死了几匹快马,却在喝水的间隙里想起自己的皇后。

裴瑶感受到了她的想法,感受到她的努力,亦体会到了那股求而不得的喜欢。

李姑娘不喜欢楚元,每日里不过在履行作为皇后的职责。

楚元的喜欢在繁忙的政事中,在无尽的黑夜李,慢慢地根深蒂固。

回到绍都,楚元急忙去召集大臣商议政事,在端午这日得空后,迫不及待让人去接皇后。

那股欣喜,裴瑶感受到了。她可以切实体会,楚元握紧皇后的手,那刹那,心里满满都是皇后。

这种喜欢,裴瑶自愧不如。

看似漫长的岁月李,她成了楚元,被迫感受楚元的思想,感受到了亡国之君的无奈。

大汉会亡,也是因为李旭贪色弄权。楚元恰恰相反,勤奋、爱民,牢记祖训。

楚元的才能远超大汉皇帝,裴瑶想起了一词:生不逢时。

李乐兮对楚元并没有太深的感情,一颦一笑,恰是皇后最端庄的表现。

裴瑶感觉到了乏力,并非是楚元对皇后的乏力,而是对大齐江山的发力。她也是皇帝,遇到难事,不需她开口,李姑娘就可以帮她治理妥帖。而楚元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站起来,直到她将两万王军给了李家的时候,裴瑶感觉心口一阵绞痛。

看着李同甫接过令牌的时候,她想劝阻,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令牌带走。

大齐将亡,楚元在为她的皇后做后路。李乐兮不过是纯良的女子不懂政事、不懂兵权,楚元只能将她的依靠交付在了李同甫手中。

楚元轻笑。

事后,她去见皇后,教皇后学剑,给皇后跳舞。

皇后温雅,眼中的楚元是最合格的皇帝。裴瑶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了那股喜欢,泡泡是红色的不假,可喜欢没有那么深。

裴瑶不断在想,李姑娘对楚元的感情终竟到何时才深。

难不成大齐国灭吗?

还是楚元给她挡剑而死的时候。

楚元勤勉,见皇后的时候很少,裴瑶面对狡猾的大臣,也感觉到了无力,在想:若在百年后,李乐兮会斩杀他们,一个不留。

杀戮虽不好,也是被人逼迫的,不愿人,只愿世道不好。

初二这日,楚元睡了一日,醒来后,带着皇后肆意去玩。

当南疆夺下半壁江山后,楚元彻夜不眠。

裴瑶体会到了李姑娘的恨,大齐风雨缥缈,南疆咄咄逼人,各州节度使们隔岸观火。

恨一词,太简单了,难以囊括一个人的情绪。

楚元不掉一滴眼泪,站在议政殿外望着明月,负手而立,眉眼的英气,让她像一个合格的帝王。

裴瑶陡然觉得同楚元差距太远了。

当踏进那座殿宇的时候,裴瑶颤了颤。楚元杀了铸剑人,令人贴满了符纸。

裴瑶看清了,就是她撕下焚毁的纸张。

原来,这是楚元安排的。

裴瑶对楚元崇拜不已,当她割下节度使的头颅的时候,她对楚元的崇拜更加深厚了。

楚元,是她这辈子都羡慕的人。她并非羡慕李姑娘对的感情,而是楚元的才能。

倘若楚元接受大魏江山,必远胜于她。

可惜了,她死了。

楚元挡剑的那刻,裴瑶没有感觉到疼,眼前一片黑暗,灯火慢慢亮了。

她睁开眼睛,望着熟悉的殿宇。荆拓闯了进来,“陛下。”

短短一念间,她过了五年之久。

裴瑶抚摸脸颊上的泪痕,望着烧成灰烬的符纸,心疼得厉害,低喃一句:“倘若皇后在,该有多好。或许,她的梦境就解除了。朕若是皇后,也会甘心沉迷梦境。”

楚元,太过完美。她的隐忍克制、她的博学多才、她的宠爱,都将是李乐兮终身难忘的。

荆拓见女帝泪流满面,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嘴笨,不知该如何劝谏。

裴瑶走至铸剑台,摸着拂袖的铁器,问荆拓:“你师父爱笑吗?”

小时候的包子姐姐笑的时候不多,但陪着楚元的时候,笑得很温婉。

如今,她的笑没有大家闺秀的腼腆,只有属于掌权人的肆意张扬。

李姑娘与大齐李皇后,不是一人,不过是同一副躯壳下,两个灵魂罢了。

“师父不大爱笑。”荆拓据实回答。他是三岁被师父捡回去,二十多年来,师父有时虽笑,不过是讽刺罢了。

他凝着女帝:“陛下,您哪里不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