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三十四)一药医百病(第3/3页)

王小元道:“少爷,你不必对我行此大礼…何况相同的技俩我可不会上当受骗第二次啦。”

金乌却艰难地弓起身子,这回他的神色有些古怪,额上细汗涔涔,而他又喘得厉害,喉头哽着吐不出几个字来。王小元见他蜷着身子颤抖了许久,方才虚弱地道:“叫…三娘……过来。”

说完这话,他突然如断了线的傀儡般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王小元呆呆地对着瘫倒的他望了一会儿,才觉得这似乎并非什么耍人的花样,正要扶他时三娘已大惊失色、心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她见金乌昏睡过去,不禁惊道:“怎…怎会这样?”

三娘摇了摇他的肩膀,见王小元在场,她忽而显露出了为难神色。于是轻拍着金乌面颊唤道:“少爷,五哥哥,醒醒!你怎末在这处睡着啦,我扶你回去再睡可好?”

她去扶金乌的身子,却怎么也搀不起来。因为金乌痛得厉害,恨不得将四肢都揉进身子里,使劲蜷作一团。因此三娘牵他起来时他的两膝总直不起来,数度跪滑在地。

王小元结巴道:“他…他怎么啦。”

左三娘气道:“你还问!你俩偏挑这时候动手作甚?他的病……”这时夹在她臂弯里的金乌有气无力地扯了扯她衣袖,于是三娘只得噤声,吸着鼻子道,“他…近些日子夜里不睡,现在乏得很。”

待病痛稍缓,她好不容易挟着他胳膊站起走了几步路,却又忽听金乌闷哼一声,这回竟是歪扭地撞到了墙上。三娘赶忙去看他,却见他掩着口的指缝里渗出鲜红血珠,淅沥滴落,洇湿了前襟。女孩大骇道:“五哥哥,你怎么…”

金乌摇了摇头,含糊地道:“没事…”

可他话未说完,忽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于是三娘惊恐地看着他呕出一大口血沫,下颌、手与衣衫上染上一片刺目鲜红。金乌半边脸上都是血,只可惜与以往不同,这血不是杀敌时沾染的,而是他自己的。

左三娘见他眉目发颤,紧咬的牙关似是再也锁不住极痛之下的呜咽,心里如刀割一般,焦急如焚地唤道:“坚持住呀!五哥哥。待我将药寻来便好了,你再…再忍一阵……”

她一边说着,一边泪落潸潸,自责着为何自己不在今日他进房来时阻拦一把?她早应发觉异状。这毒已缠身金乌两年,金乌也在两年前初中毒时就与她说过自己终有一日会死,但她不曾想过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急。

蛇天茶…不知蛇天茶真的有效么?三娘绝望地想。若是蛇天茶真能解一相一味之毒,哪怕是千仞渊、万里雪她都要去探。她忽又寄希望于那虚无缥缈的琼洋还丹,世上若真有能医百病之药,纵使粉身碎骨,她都要求取此药一回。

她好不容易扶着金乌到了门口,央求竹老翁道:“老前辈,求您带他去隔壁客间里罢,我去后厨熬些止痛的汤药便过去。”

竹老翁见金乌脸色惨白,血流不止,已是半边身子歪斜地贴在三娘身上,心知他毒发得厉害,便抛下酒葫芦一口应承道:“好嘞,老夫先来照管他。”

老翁将金乌匆匆背起,往一旁去了,三娘也立时抹着泪拾了些草药往后厨奔去。王小元立在偌大的房中,一时间有些怅然。

他低头望着一地狼藉,忽而回想起在嘉定金府时的那段日子。他总被金乌撵去跑腿,而也总会不争气地被说书人的腔调勾去了精神。每每回到府中时,金乌总会气得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包,数落他晚归的事。现在想来,不知金少爷是在气药买得晚了,还是在气他回得太迟。

王小元又想起那时东厨里未曾断过的汤药、三娘成日捧着的医书,还有书斋里若隐若现的药苦味儿、时不时被偷吃得一干二净的蜜糖……也许有些事情一直被金乌藏掖遮掩着,或是他实在心性愚钝,一直以来未曾察觉。

是从何时开始呢?也许是在数年之前,又或许是更久。金乌一定知道很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但那人却始终闭口不言,不愿说与他听。于是在混沌与朦胧里他消磨了许多岁月,他觉得这段时光是苦痛,却未曾想过这对于旁人来说兴许是安逸与平和。

“我不了解我自己…”

透过窗棂,能见到漆黑天幕被破碎的麻纸割成一块一块儿的。王小元望着那残破的天幕,忽而觉得心里似是有什么碎裂了。在空荡而凌乱的房中,他喃喃道。

“……但我更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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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当篇章主角谁就会变得受兮兮的_(: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