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二十一)死当从此别

霎时间,江湖群雄一齐动身,将那白衣女人团团围在正中。红烛夫人一抖披帛,将能大梁从捆缚中释出。又见她从头上抽出玉笄、金钗、银簪等饰物,娇叱一声,便将这晶光闪闪的物件作了暗器,一齐洒向夜叉!

能大梁总算从那柔韧难挣的披帛中解脱两手,可金瓜却不在手边。于是他活动几下臂膀,狂喝一声,十指猛地往地下两根碗口大的石柱插去,将两条柱儿套在手上,舞得刚劲生风。

而一旁的朗思方丈、钱仙儿与迷阵子也如临大敌,不敢丝毫怠慢,连忙使出看家本领。朗思方丈将双手合十,突地将那金刚杵往两端一掰,抻出二十指长来,像长枪一般在手里摆弄。钱仙儿将两脚迈开,作出相知剑里的截剑式。而迷阵子则摆开“偷天换日”的架势,人人两眼紧盯着夜叉的一举一动,运起平生最精妙的绝学功法,拼尽气力向夜叉袭来!

一时间,只听得风声飕飕,眼前脚步杂乱纷飞。这数位武林顶尖好手一起出手的光景着实是世所难见,只是这众人出手声势虽浩大,在夜叉面前却同儿戏一般。

只见夜叉身形一晃,竟不知是飘去了哪儿,身影在群雄的包围里倏然消散。刹那间,红烛夫人弹出的金钗、能大梁挥舞的石柱、朗思刺出的金刚杵、钱仙儿挥出的相知剑与迷阵子的双掌交错,一股股强横之极的劲道径直打在了对方身上。

“哎唷!”“不好!”群雄叫声迭起,想收手却已来不及。他们出手时毫无顾忌,恨不得将生平最强的招法拿出来对付夜叉,却不想夜叉却忽地在眼前失去了踪迹,此时众人都被对方打得内息紊乱,甚而吐血不已。

转眼一看,只见白衣夜叉不知何时已闪身至红烛夫人身后,叠着手向众人浅笑,可笑里却带着蔑然。

仔细一瞧,这武林中称得上最靓丽的两位女子伫立在一起,竟也教人看出些迥然不同的风采来。若说红烛夫人国色天香,妩媚勾魂,夜叉其人便带着锋锷,似柄利刀,一颦一笑皆教人胆颤心惊。

“听闻武盟中各派之主皆身怀绝技,我素来心向往之。可没想到今日一见,只觉武盟中皆是酒囊饭袋,真是可笑。”左不正冷笑道。

她身法迅捷之极,群雄浸淫武学数十年,竟也看不清她动作,当下暗暗心惊。迄今为止,她都未出过一次手,却显得游刃有余、从容不迫,更是让人紧张至极。

迷阵子懈怠地道:“既然你瞧不上咱们,那咱们也瞧不上你,你倒是试试能不能从咱们手里逃脱啊,夜叉。”

他说这话时,频频用余光瞥向一旁。红烛夫人会意,从手腕上解下一串木珠链子,将细线掐断,把木珠一粒粒弹向夜叉周身要穴。钱仙儿虽与候天楼是一伙儿的,却见此时武盟人多势众,索性倒戈,也乘机舞起相知剑紧逼而上。

可夜叉却只伸出一只手,只听得“叮叮”几声脆响,袭来的木珠尽数被她抓住,掷在地下。那双手似铁爪一般,刀枪不入,蔻丹一动,便将相知剑尖挡下。

钱仙儿吓得目瞪口呆,他使出吃奶似的气力,将两手攥得生疼,可那剑尖抵在左不正指甲盖儿上,竟似是钻到了铁上,半点也进不得。左不正一弹指,他便似被狂风吹拂了出去一般,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

这女人不仅身手敏捷,连气力也大得惊人,不似常人。朗思方丈乘隙逼上,口里一面念着净三业真言,手里作跪拜状,疯也似的紧握宝杵朝左不正刺去。可左不正却将手指一张,利爪似掀起怒号狂风,一股难以违抗的劲道将方丈猛地掼在地下。

“近…近不了她的身……”钱仙儿面色煞白,喃喃道,“这人究竟是什么妖怪!”

此时朗思方丈被左不正掼在地上,浑身骨头格格作响,口中呜咽不已,鲜血直流。红烛夫人掷出几回暗器,皆被她一抬手轻松接下,再拿比这强盛数倍的气力掷回去。能大梁舞着的石柱也被她抬手挡了回去,再微一使劲,便教这魁梧汉子似秤砣般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钱仙儿还跪在原处,便忽见得眼前覆上一片阴影。夜叉狞笑着闪身至他面前,手成爪状,猛然往他头顶抓落。钱仙儿慌忙闪身,却仍觉一阵剧痛,抬眼望时只见发丝连同血肉稀稀落落地掉下来,背上更是划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饶命,左楼主饶命!”钱仙儿一瞥旁人,只见迷阵子方才被左不正一掌拍出,竟似受了天崩地坼的猛劲一般,身躯如飘絮般落在地上,又见众人非但救不得他,甚而难以自保,顿时也不顾自己一派之主的身份,狼狈跪下,磕头如捣蒜道,“左楼主,小的初来乍到,不懂什么江湖规矩,方才冲撞了您,不知您要如何才肯饶过小的性命?”

武无功在后怒喝:“钱当家,你怎地如此软弱,要为一个恶人屈膝?”

可他虽如此义正言辞地大喝,众人心里已生了些怯意。从方才数合交手中足可看出,左不正功力深厚,甚而称得上深不可测。若是真动起手来,还不知这夜叉究竟能杀伤多少人,说不准还真能将武盟一网打尽。

左不正微笑道:“说起来,倒有一个法子能教我不取你们性命。”

朗思方丈从地上爬起,口齿哆嗦:“荒唐!老衲与众位施主的性命如何掌握在你手里?你又怎得摆布咱们性命?”

其余人却陷入沉默,目光纷纷落在夜叉身上,显是想听听这法子为何。

夜叉笑道:“诸位如今对宁远侯仍心存敬意,不然武盟主也不会特地在大会上提出,要宁远侯府的那位公子继任武盟盟主之位,不是么?”

红烛夫人掩嘴一笑,道:“那是自然,非但是妾,这世上哪儿有人不敬重宁远侯?他是国之重臣,平定大蕃,虽非势家子弟,却靠着战功闻名。咱们爱屋及乌,连带着他家公子一起敬重哩。”

“不错,世人着实十分敬服宁远侯。”左不正道,“所以我让候天楼金部刺客去截侯府中的小少爷了,不一会儿便能把他拖过来。”

武无功忽而喉头一紧,赶忙扭头看身边,却没见着颜九变的身影,这才想起他俩兴许是方才殿中着火时失散了。他顿时心里紧张,背上冷汗涔涔。

“你要作什么?”武无功额上突地暴起青筋,怒道,“你要对武某的好侄儿作些什么事?”

左不正微笑,“也不做什么事,不过是要武盟主将钧天剑交出,让武盟中的每人都握上一握,再往金公子身上捅一剑罢了。做罢此事,我便放过你们。”

武林群雄震怒不已,倏时明白了夜叉的用意。让武盟每人刺金乌一剑,便是让在场者皆做了凶手。若是候天楼将金乌尸首拿出,证明其上剑伤正是钧天剑所害,那便能将武盟动用私刑、害死宁远侯之子的事公诸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