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怎么忽然就想到给我买鞋了(第2/3页)

“可是我报名的游泳,不用穿鞋。”

“哦,没所谓啦。”蒋随依旧欣赏着那鞋,“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穿。”过了好一会儿,才像是心满意足地从另外一个世界出来了,抬起头问:“你报的是几百米来着?”

“100和1500米。”

蒋随小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项目,眼睛往上瞟了瞟,像是要把这两个数字刻在脑子里。

段灼问:“那你报了什么?”

蒋随卖关子:“我说了你要来看我比赛吗?”

段灼扬扬眉,视线移到另外一边,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情况,要是实在没什么可看的话,我考虑一下。”

而蒋随就像是不太会做阅读理解题的小朋友,只逮住段灼有要去观赛意向这一重点,眼含笑意把比赛项目和时间交代了个彻底,并且叮嘱:“你来冰场一定要记得穿件厚点的外套,一会儿工夫是没事,待久了容易着凉。”

“噢。”

莫名其妙,就这样达成了约定。

段灼坐着的时候有个不好的习惯,喜欢把两条腿收起来交叠着放在椅子下边,他坐着看了会手机,又不知不觉地以这个姿势把腿叠起来,但很快意识到脚上是新鞋,立刻分开双腿,以幼儿园老师教的,一个最标准的姿势坐着。

蒋随瞟了眼他的手机屏问:“想买电脑啊?”

“嗯。”段灼没买过电脑,对配置方面的内容也不是很了解,于是把自己的心理价位和要求讲给蒋随听,“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有啊,”蒋随抬脚勾了把椅子,拖到段灼身侧,一屁股坐下,打开B站,“我之前收藏了一些测评,正好可以看看。”

手机被蒋随握在手里,屏幕尺寸不大,段灼需要凑过去才能看清上面的字幕。

视频中央是一个顺丰快递箱,画面里没有人,只有一个男人的旁白,说着要开箱的机型。

离得近了,手臂无意间碰撞在了一起,段灼的注意力偏移到胳膊肘上,蒋随在军训期间晒黑的皮肤又变回来了,比他白了两个度,手臂上那条疤也格外显眼。他默默将贴在一块的胳膊往边上移了一点点,大概一公分左右的距离。

他偷摸一抬眼,蒋随还在认真看测评,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我觉得你干脆买台平板好了,携带方便,配个蓝牙键盘就完事儿。欸我那还有支笔可以送你,你平时可以用来记笔记。”

“那你不用吗?”

“不用啊,那是我爸给我买的,我到现在总共用了三回。”蒋随笑嘻嘻的,“你也知道的,我又不爱听课。”

“还有脸笑,我要是你爸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我对你这么好,你舍得吗。”

蒋随说这话时,胳膊肘又动了动,段灼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他们的胳膊又贴在一起。这次他没有躲开,清晰地感受到了从蒋随皮肤上散出来的热度。

视频很短,才两分多钟就结束了,蒋随又点开另一个品牌的测评,但这回姿势变了,他握着手机的左臂放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撑着大腿,身体微微倾斜向段灼那一侧。

这条视频的UP主没有加字幕,声音也有点小,段灼不得不往蒋随那侧靠过去,眯缝着眼,努力分辨视频里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一股淡淡的中药味钻入鼻腔,似有若无,段灼想了很久,才想起自己在班主任的身上闻到过类似的味道,好像是治疗肌肉酸痛的。

段灼没有心思再听up主接下来分析的内容,转头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蒋随一愣,也抬眸:“没有啊。”

段灼伸长脖子,闻了闻蒋随的后颈,顺着脊背往下,确定那股苦涩的中药味是从蒋随背部飘散出来的。

“噢,”蒋随这才挺了挺脊背,抚摸着尾椎处,“昨天早上贴的了,味道还那么浓吗?”

“有一点点,凑近了能闻到。”段灼又坐正了,关心道,“你这是运动的时候拉伤了?”

蒋随摇头:“没,这是老毛病了。”

“老毛病?”段灼既担忧又好奇,望着他的脊背处,“怎么弄的?”

“有一年比赛,被人撞了一下摔在冰面上了,之后就时不时犯疼。”

说这话时,蒋随语调平和,甚至还面带微笑,但其实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高二下半年末,他代表国家队参加短道速滑世界杯上海站,男子500米和5000米接力的比赛。

几轮小组淘汰赛结束,他挤进500米这个项目的决赛,和他对阵的是两名韩国选手和一名俄罗斯选手。

发令器响起,他抢到了内道第一的位置,领滑了四圈,他能清楚地感觉身后的人离他很近,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但他们都没有超越他。

进入最后一圈的拐弯处,眼看着冠军触手可及,忽然感觉脚踝被什么东西带到了——那时他根本没有想到那会是韩国队员的一只手。

他抬起脚,握着他脚踝的力量却加大,他脚下一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另一个人从他左手边撞过来。

大家都是以冲刺的速度滑行,速度和体重让冲击力飙至极限,就像是一块钢板忽然拍在身上,他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跪倒在地。

他听见耳边掠过的风声,现场观众错愕的惊叫,听见裁判的哨声,听见冰刀像野兽一样,撕裂了他的速滑服。他整个人被推着滚了一圈,从赛道最内圈横着冲了出去。

在一片混乱的尖叫中,围在赛道边缘的一圈防护垫被他撞得飞起,又猛然跌落,砸在他腿上。

场地的呼声很夸张,他耳内嗡鸣,等他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才惊觉冰面上有血,正慢慢往下渗。

教练、领队、摄影蜂拥而至,踩在血水里,大家围着他,大声呼喊着什么。

他转过头,看见安俊贤脚上沾着血的冰刀和自己的胳膊,他的速滑服被冰刀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一汩汩流出来,淌到冰面上。

他看见了人类骨骼的颜色,那时候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可能要死了。

教练死死按着他伤口,喊他名字,他一开始感觉很疼,那种疼痛蔓延至全身,再后来有些麻木,晕眩,他的肺部成了漏气的气球,每呼吸一次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很快整个人就彻底失去意识。

等做完一系列手术,他去查了当时的赛事纪录,最后一圈,安俊贤有目的性地握住他脚踝,将他带倒,导致后边一名俄罗斯队员失速撞过来,三人一起滑出赛道。

一直处在最后的那名韩国队员“捡”到一个冠军。

而蒋随的这一摔,不仅把金牌摔没了,命也险些没了。

脚踝扭伤、颅内出血、脑震荡、肌肉割裂……最要紧的是脊椎骨折,医生说,那骨折的位置要是再偏哪怕那么一点点,损伤到神经,下半身就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