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无条件信任他不行吗?”

段灼上岸时,王野向他递了条浴巾,第一次,他没有用扔的方式,而是笑咧咧地披在段灼肩上,另外给他拧开一罐运动饮料。

段灼像见了鬼,惶恐接过道了声谢。

“刚才的转身很完美,是你所有转身动作里最漂亮的一次了。”

王野很少当面夸人,一般都是用“还行”,“不错”,“下一次要和这次”这样的描述,能从他嘴里听见“漂亮”“完美”这些字眼,实属不易。

段灼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赞许,心里别提多高兴,但同样的,压力也随之而来,下一轮的转身不知道能否像这次一样表现得很完美。

右耳朵里还是有水,按了好几下没出来,听什么声音都是蒙着一层水雾,他边走,边用小手指掏,眼前有人给他递上了一根棉签。

“谢谢。”段灼接过,抬起了头,是上一轮的小组第一,肖凯。

“我之前都没见过你,大一的吧?”

段灼点了点头,肖凯说:“你很厉害。”

“你也很不错。”段灼这话不是客套,虽然在刚才的预赛里,他险胜过肖凯,但他们的成绩只差了0.02秒,大约就是一小截手指的长度。

这种极其微弱的差距存在幸运成分,决赛时,他如果游不出这样的成绩,很有可能被肖凯超越。另外,段灼也不知道肖凯有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而他自己刚才那一轮已经拼尽全力了。

“我刚才听领导都在夸你呢。”肖凯说。

这话段灼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战术喝水,王野勾着他肩膀拍了拍说:“过去跟领导打个招呼。”

段灼往长桌的方向看过去,好几个不苟言笑的人都盯着他,就好像王野第一次见到他那样,一番探究。

“我又不认识他们,多尴尬啊。”段灼抗拒着,又喝了一口水,拎着外套往更衣间方向走,试图混过去,但是被王野一把揪住了浴巾。

“我给你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

于是在观众席的蒋随就看到了如同拜年的场景,王野指着一位领导,段灼就点头叫一声,他的面部神经好像受损一般,笑容干巴巴的。

领导问一句,他答一句,有时候抓抓后脑勺,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透着一股憨劲,却偏偏可爱得要命。

蒋随看着他,止不住笑。

作为一批半路杀出去的黑马,段灼没少被人拉出来研究,除了领导和教练员,全场观众议论的焦点,也都是他。

有说他赢在臂展很长,有说他颜值高,有说他有希望进国家队,当然也有说他运气好,下轮决赛不一定怎么地的。

蒋随无法预料段灼的下一场决赛是否能稳住这个成绩,但可以肯定,段灼的潜能尚未被完全开放,他的实力一定远不止于此。

冲完澡,段灼换了身衣服出来,体育中心的人给运动员安排了座位,一人一把塑料椅,就在最前排,不过段灼没有坐,他看到蒋随朝他招手,便腾腾腾跑过去。

“教练跟你说什么啦?”

“让我加一场蛙泳。”

“蛙泳?”蒋随一愣,他记得蛙泳有另外的运动员参加,“怎么这么突然啊?谁生病了吗?”

坐在蒋随旁边的是一对情侣,那女孩很有眼力见儿地坐到了她男友腿上,给段灼空出了一个位置,段灼道了声谢,坐下说:“没生病,就是临时换了换。”

几种游泳姿势里,蛙泳算是最费劲的,平时练的人也少,整体成绩都不怎么样,和自由泳相差甚远。这次比赛,王野是安排了林毅、宋千和张家延游蛙泳项目的,其中张家延主攻的也是自由泳项目,蛙泳是硬凑上去的,因为实在是挑不出什么人才了。

但在刚才自由泳的预赛里,张家延只拿了个小组第六,王野大概是觉得他状态不好,于是商量了一下,让段灼顶上,张家延本人也同意了。

“这样啊……”蒋随点了点头,能得到教练的信任是好事,他由衷地为段灼高兴着,不过看了下赛事安排,蛙泳的预赛安排在下午第一场,“你这体能恢复得过来吗?”

“那当然,”段灼往椅背一靠,扬扬眉,“其实给我十分钟就够了。”

真是大言不惭,蒋随笑着往他腰上戳:“牛逼死你了!看你能不能进决赛。”

第一下戳在肋骨的位置,段灼下意识地挡了挡,但没能挡住,蒋随很快又在他胸口处戳了一下,正中某个比较敏感的部位。

段灼轻轻“啊”了一声,一只手护着胸口,转头瞪着蒋随,仿佛被轻薄了似的。

蒋随没皮没脸,还想再戳另外一边,被段灼一把握住手腕,顺势一带,连人带胳膊的,一起扣在大腿上。

蒋随试着挣了挣,没挣开,背上还多了一股力量压着,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程子遥那个混球。

蒋随整张脸埋在段灼的运动裤上,面料很软,但是有的地方湿漉漉的,估计洗完澡没完全擦干就套上了。

“胆肥了啊你。”蒋随的皮肤在裤腿上摩擦,好不容易把脑袋偏过去一点,一个鼻孔吸气,“赶紧撒开我,要不然晚上有你好受的。”

他一抬眼才发现,程子遥坐得直挺挺,根本就没有加入进来。

段灼闲出来的手指拨弄着他耳朵上的软骨,兴致盎然地逗他:“你想怎么的?”

“半夜闹你,掀你被子,挠你痒痒,我不睡你也甭想睡。”

段灼压在他背上笑。

中午吃过饭,稍作休息,段灼跟着王野,还有几个马上要比赛的运动员到指定的场地热身。

游泳比赛不需要什么战术,也没什么好多交代的,王野只是叮嘱他们在游进过程中一定要保持平衡,别紧张,别抢跳。

“尤其是你啊,段灼,”王野看着段灼说,“你始终要记得一点,一场比赛结束了,不管成绩好坏,你都要先忘记它,抛开杂念,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还是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

“我明白。”

“嗯,你是聪明人,明白就行。”王野抬手看了看表说,“差不多了,换一下衣服进场吧。”

队里的运动员都准备了替换的泳裤,段灼之前没想过还有比赛要比,没准备新的,只好又把原来那条翻出来,好在泳裤的材质很轻薄,是速干型,他拿着它走到放吹风机的地方,调热风来回地吹。

更衣间是专为运动员提供的,其他人进不来,队里几个相熟的同学换好裤子,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整个更衣室空荡荡的,只剩下吹风机的声音。

五分钟后,泳裤干了,他脱了内裤,重新套上,然后把连帽的卫衣给脱了。游泳运动员出场都习惯只穿一件较为防水的薄外套,因为在池边更换起来更方便些。

衣柜的门敞开着,段灼抽出外套甩了一下就往身上套,却不想,右臂传来针刺一样的疼痛,他被刺得抖了一下,下意识用另外一只手捏着刺痛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