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伸手捏住蒋随的衣袖,提了两下

程子遥起身时,见段灼还在发愣,在餐桌上重重敲了两下。

“发什么呆呢,要一起去吗?”

段灼抬头看了眼蒋随,没有说话,他更想听到的是蒋随问出这个问题。

“他不是还有兼职事情要忙吗,就让他先回去吧。”蒋随这样说道。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段灼一定不会多想什么,可一旦壁垒打破,他不由地猜测,这话是不是蒋随为了减少与他接触才推出来的理由。

一直到走出食堂,段灼整个人都还是蒙圈的状态,机械一般地走到车库,取车。回去的路上还险些撞到了一只突然从灌木丛里蹿出来的小野猫。

回到空荡的寝室,反手带上了房门,他终于得以喘息,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彻底放空了。

曦光穿透薄雾探进屋里,被窗帘割出一道黑白分界,他走到那黑暗的一处,坐下。今天是周末,大家普遍睡得都比平时要晚一些,走廊里很安静,这样的环境也让他能够静下心来思考。

他现在只是知道蒋随对他的态度不像以前,却搞不懂为何会这样。

顺着日历上的时间往回追溯,他猛地想起了在岛上的那个夜晚,心头一震,再之后是汹涌而来的难为情。

难怪那一晚,他能那么清楚地听到蒋随的心脏搏动的声音,而且速度有点快,他还以为蒋随的心跳频率本来就比正常人高一些。

可让他想不通的一点是,为什么当晚蒋随没有推开他呢?

疑惑得不到解答,懊丧的情绪一直带到了游泳馆,段灼的起跳反应也因此大受影响。连续两次,他都是全组最后一个入水的,这是近几个月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连他自己都被显示器上的成绩吓一跳。

上岸后,王野用复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段灼的心脏便又下沉一些,低声道歉。

“我刚没听清楚。”

“你怎么回事儿?耳屎没挖干净还是怎么的?是不是要我踹你一脚你才肯下去?”

段灼意识到自己问题严重,沉默地低下了头。

王野是个公私很分明的人,出现同样的问题,批评段灼的话一点儿也不比批评张家延的少。

段灼感觉他像是架着一把AK步枪,哒哒哒朝他扫射,段灼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也没敢抬手抹掉。

长期的熬夜透支着段灼的体力,他每天都是靠着意志力在完成万米的训练量,而今天才一下水他就觉得特别累,四肢发软,使不上劲,游得一次比一次慢。

等到训练结束,王野又单独把他叫到了休息室。

已经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王野转身倒水,段灼背着手,一言不发地盯着办公桌上一盆蔫了吧唧的仙人掌。

这感觉有点像小时候考试没考好,浑身都充满了负罪感,可他真的已经拼了全力了。

“说说吧,今天什么情况?”

在段灼开口前,王野又补一句:“可别跟我扯什么紧张一类的借口,我要听真话,我不相信以你平时的训练强度,能失常成这样,这又不是上奥运会。”

段灼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被架上了一把刀。

“你跟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得上你忙。”王野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说。

段灼犹豫了起来,他不是没办法现编一个理由,家庭困难,或是学业问题,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可以搪塞过去,但今天站在他对面的人是王野——这个和他有过同样烦恼的暗恋者。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能够感同身受地理解他的痛苦和不甘,那绝对就是王野了。

权衡过后,他坦白道:“感情不是很顺,不过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比赛。”

王野被入口的茶水烫到,五官拧在了一块儿,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他:“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我怎么不知道?”

“没谈,就是纯失恋。”为了让王野更好的理解,段灼又添上一句,“和你一样的那种。”

王野可能是想到了某个人,短暂地愣了愣神,后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确实是大事了,可以理解。”

虽然王野的眼神里总透着些许不正经,但他并没有八卦段灼的暗恋对象是谁,只是问:“他拒绝你了?还是他也结婚了?”

“没结婚,也没谈对象,但他肯定已经是知道了我对他有意思,只是没捅破这层窗户纸……”

段灼一边说着自己的情况,心里还在不停地感慨。要是放在刚开学,他根本不可能相信自己会和一个长辈讨论如此隐秘的私事。

“他没捅破也不算坏事啊。”王野在听完他的分析后,来了这么一句。

段灼困惑:“为什么?”在他看来,蒋随没有捅破便是对他没有那层意思,直接点说,就是他被拒绝了。

他找不到有什么比这更坏的事情了。

王野搬了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没点破就说明他很在意你,在意你们之间的感情。”他挑眉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身边经常会碰到的人吧?”

段灼没有否认。

王野笑了笑:“我这么跟你说吧,要是他真的对你没有一点感情,那肯定已经跟你摊牌了,好让你彻底死心,他也不担心以后见了面尴尬,因为他压根就不在乎你的感受,你明白吗?”

经由他这么一解释,段灼恍然明白,那晚蒋随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那、那我要怎么去判断这份感情是更倾向于友情还是……”后边的两个字,段灼有点说不出口。

王野放下茶杯,往椅背上一靠,懒懒道:“这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算命的。”

段灼垂下了眼睫,来回捏着自己的手指,因为他的皮肤偏干性,指甲边缘经常会有死皮翘起来,他用指甲去拔,带出了一点血丝。

轻微的疼痛感使得他想起了一个画面。

夕阳绝美的黄昏里,他坐在蒋随的书桌前,辅导他写作文。

蒋随刷题总是爱开小差,瞥见他手指甲上的死皮,顺手拿起手边的指甲钳,帮他修掉了。

怪只怪自己太贪心,妄想占有这个人,才会把局面弄得这么糟糕。

安静了一会儿,王野又忽然开了口:“还有五天就要比赛了。”

段灼点点头。

“你以后如果还想要往这条路上发展的,必须给我把心态调整好了。”说到这,王野往前倾了倾,郑重地和他说,“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觉得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其实你到三十岁再往回看,你的职业生涯里总共就那么几次上世界赛露脸的机会,真的屈指可数。十几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明白。”

聊完,他们各自起身,就当段灼要走出休息室的大门时,王野又忽然叫住他,像是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才说:“可能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感情不光是两个人事情,也牵扯到各自的家庭,事业等方方面面的因素,被拒绝或者被无视,不是你的问题。既然他选择装聋作哑,那你大可以陪他演戏,就当是恢复到朋友关系,总好过两个人见了面却尬得不知道聊什么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