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秋雨(4) 闭嘴(第2/5页)

美人却垂着眸,与皇帝福了一福,话中几分谨慎,又带着些许试探:“陛下,长姐可是哪里不适?”

她这方察觉,幺妹见得了什么…

皇帝正抱着她…

这般的情形,幺妹该还是第一回 见。可幺妹不知道的还多着,床帏中的欢笑,男人在她身上的低吼,如一双邪魔。而眼前这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幺妹,又怎么会知道?

“让开…”皇帝的声音在头顶,有些冰冷。

这让星檀有些意外…

幺妹自幼被捧在手心,怕是会觉着被人责难了…

想起小姑娘要伤心,星檀心中却一丝怜悯也泛滥不起来,许是她此时自顾不暇,又许是有些无源头的小快意。

起了风,她有发抖。皇帝似是有所察觉,未等得面前一干人等起身,便自行绕开他们,往后院里去。

身子落在熟悉的床褥上的时候,她神识松散了开来,再也支撑不住袭来的困意,放弃了最后的挣扎。

凌烨候着床边,吩咐了人去请太医来。方抬手探了探那小脸的热度。

双颊早烫得不像话,额头更有甚之,然而喉咙里却纤细地喊着“冷”…

冷么?他少有在京都城觉得冷。

北疆天寒,手指能冻成冰块儿,再轻轻一碰便会落地。驻营荒野,唯有烈酒方能御寒…江南的女子果真太过柔弱。

他喊来一旁桂嬷嬷,“起些炭火来。”

“陛下,内务府已许久没送过用度来了…”

他这方被提醒。

床上的人翻身了过来,他难得见她面着自己,只是那双眼帘沉沉合着,却虚弱地道了声梦话,喊着她的阿兄…

他起了身,亲自出门寻来江蒙恩。

“皇后病着,寝殿内急用炭火,让内务府张斯伯亲自送来。”

星檀一觉睡下便不知时辰。只是梦中恍惚着,似又回去了关山驿后的清凉院…银铃响动,悦耳非常,声音生生压过了枝头那群聒噪的小雀。

穿过竹林小径,绕过客堂的屏风,她方见得那凉榻上的自己。

张扬地、不知羞耻地往那人怀里钻着,亲吻着他的身体…

男人滚烫的手掌,不知何时绕来她腰间,将她紧紧裹住贴向了他的胸膛。那里温暖又坚实,似能遮风又挡雨。

她觉得几分踏实,却感叹着,唯有身体方才对人忠诚。可一旦牵连起头脑与身份,便是另一个人了…

她靠着那副身子,没有多余的梦境,只是靠着。

然而梦总会醒,睁眼的时候,是桂嬷嬷在床侧坐着,皇帝早就不在了…

“娘娘醒了?”

“粥药都候着多时了,奴婢让丘禾再去热一道儿。”

“嗯…”她轻声应着。却觉着屋子里闷热。看清楚了些,方见室内四面墙角下都生着炭火。

她问起桂嬷嬷:“还是早秋,怎就用起来这个了?”

“娘娘昨儿病着,一直喊冷。是陛下让内务府送来的。”

“……这都有些闷了。先断了两炉吧。”

桂嬷嬷忙接了话去,“陛下吩咐,待娘娘病好之前,这炭火得一直续着。还让内务府紧着承乾宫里送。”

“娘娘若觉着闷热,开小窗透透气便好。这炉火还是留着罢。”

桂嬷嬷待她身子谨慎着,星檀自也不好与她争了。便就由桂嬷嬷去将花窗支开了一条小缝儿。

丘禾送着粥药进来的时候,邢姑姑也跟了进来,见得星檀果真醒了,邢姑姑上前来作了礼数,方与星檀说了说外头的事儿

“娘娘,内务府的老张公公,已在前院儿里候了一整夜了。”

星檀望向邢姑姑:“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日陛下给承乾宫里传炭火,是让张公公亲自送来的。人来了便不肯走,本是想请罪的,陛下也不理会。今儿一早,陛下从承乾宫出门去上朝的时候,便就与张公公留了话。”

“道是,让张公公亲自与娘娘领罪…张公公这才在外头一直候到了现在。”

星檀出奇的到不是那内务府大总管认错的态度。却问邢姑姑,“陛下昨夜在承乾宫?”

邢姑姑没答话,却看了看一旁桂嬷嬷。

桂嬷嬷接了话去。“昨儿夜里,陛下一直陪着娘娘。待娘娘退了热,陛下还与娘娘一同就寝的。娘娘果真一些印象都没有?”

“……”颠簸了整日,她又病着,哪儿来的闲工夫对他有印象…

“邢姑姑,与我传一趟话。便叫张公公回内务府办差吧。他年岁也长了,为人办差自有自己的分寸,并不需要与本宫请罪。”

邢倩领了差事儿,退出了寝殿去。

这老张公公自打先帝在位,便是内务府的大总管了。以前邢倩与他有些差事儿上的往来,张公公尚给着坤仪宫里几分薄面。

邢倩方在外头遇到,才被老张公公拉了过去,请她来问问皇后娘娘的意思。

然而主子这一番话,着实并非原谅的意思。

邢倩也只好依着主子的口吻,与那老张公公传了话。

张斯伯听得邢倩传皇后娘娘话,领着内务府一干副总管落了跪,再与后院儿的方向,磕了三个头。方与邢倩道,“娘娘的意思,老奴知道了。请姑姑务必与娘娘道一声儿。”

邢倩应下,将老公公扶了起来。老人家立得久了,腿脚已不大稳当,还得一旁的义子张愈来扶着。

张斯伯正领着内务府一行,往承乾宫外去,却正撞上江蒙恩从外回来。

江蒙恩面上客气着:“张公公还在这儿,那便是最好了。”

“整好,陛下让奴才带个人来,本还要去趟内务府与张公公您打个照面的。”

江蒙恩指了指身后,“江羽日后,便是这承乾宫里的大总管了。日后替皇后娘娘办差,内务府事辖宽,位置重,江羽日后与内务府必然多有往来。还得请张公公多多担待呀。”

江羽随着上前,与张斯伯行了晚辈之礼。“还得有劳张公公照拂。”

“……”张斯伯那头方得皇后娘娘的教诲,让他自知分寸。这头皇帝又与承乾宫派了新总管来,是什么意思,更不必旁人道明。

张斯伯到底只能好话说尽,临着几个晚辈面前,还得声声服低。

连着一旁的义子张愈,神色也跟着闪躲起来。

下头的人手脚不净,不知受的哪方的好处,苛扣了承乾宫里的用度。他也是一时疏忽,只是听得圣上连日不往承乾宫来了,便也没多做理会。

此下帝后倒留着三分情面,并未责罚。而他也知道多说无益,再做解释,定会落个治下不利的罪名。

罢了,张斯伯方领着内务府一行人,出去了承乾宫。

剩下方在前院儿的内侍和婢子们,听得江蒙恩一席话,皆是一派喜气。

可算是将承乾宫的大总管盼来了,小江公公原是侍奉在陛下身边的,又是江总管的义子。日后有人想要欺负承乾宫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