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证(第3/3页)

不管是利用皇后拆除黎夺锦的那个“招魂”阵法,还是利用皇后的势力赶走黎夺锦身边那个黄眉老道,应当都能让黎夺锦无法再梦见她。

她手里总之是多了一份筹码,不至于那么被动。

谢菱无声叹了口气。

出得宫门,又要换轿。

谢菱走出来,便看见谢兆寅已经站在树荫下等她。

谢菱容色沉重,上前去想要和谢兆寅说话,却发现,谢兆寅衣领全湿,手心里还捏着一方巾帕,仿佛刚出过一身冷汗。

谢菱还未开口,谢兆寅便道:“花菱,回吧,有事回去说。”

谢菱便没有再说什么。

她回想了一下。

和谢兆寅分开之前,那小太监说,东宫有传召。

可太子被关在佛堂里,传召谢兆寅的必然不是太子。

不知道谢兆寅见了什么人。

但想必,应当与皇后脱不了干系。

她要说的事情,谢兆寅大约已经知道了。

轿辇悠悠,从皇宫到谢府,差不多要一个时辰的路程。

谢菱思索得出神,不知何时眼前白光一闪,她又被拉着入了梦。

苏杳镜睁开眼。

阿镜正在书房里,磨着墨。

她不会磨墨,砚台里墨水没有多少,她脸上、手上,反而到处都是。

书房门被推开。

黎夺锦看到阿镜一脸花猫的模样,怔了一下,接着捧腹。

“你这样笨,谁叫你到书房来伺候的。”

阿镜默默地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墨痕,但除了把那片墨迹越蹭越开以外,没有别的作用。

她想到今早上,婵玉对她说,平远王世子叫她去书房伺候的事。

分明就是他自己让人来的,他却不记得了。

阿镜不说话,黎夺锦笑完后,拿出一条手巾,递到阿镜面前。

“擦擦。”

阿镜接过手巾浸湿,拧干水分,仔仔细细将脸上和手上的墨汁擦干。

她低着头,一点点擦自己手心的样子,极像小猫舔毛。

黎夺锦多看了她两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稀奇事,走到了阿镜面前去。

阿镜察觉他靠近,抬起头来看他。

黎夺锦瞳孔微缩。

之前几次见面,阿镜身上破破烂烂,脸上的灰迹也像是洗不干净一般邋遢。

今日过来,她衣着束发虽然整齐,但又被墨渍遮了脸,什么也看不出来。

现在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忽然扬起来,衬着那未修过的眉,纯黑又敏锐的眼,黎夺锦才知道,原来这个被捡回来的阿镜,妩媚又英气。

黎夺锦突兀地有些后悔。

之前说要纳阿镜进府的条件,他为什么没有再多坚持一下。

“阿镜。”

黎夺锦忽然唤她,语调里多了丝缠绵旖旎。

他靠得很近,如同毒蛇突发奇想要与人亲昵,阿镜却木呆呆地站着,没有要与蛇起舞的意思。

黎夺锦的双眼越来越亮,随着他的靠近,他说话声中的亲昵鼻音也越来越明显。

“阿镜,我突然想起来……”黎夺锦已经坐在了桌沿上,一张浓冶妖美的脸从下而上地贴近阿镜的鼻梁,“你怎么从未唤过我?”

这个未开化的野蛮女子,见到他不懂得行礼,不懂得磨墨,对于主人家,眼里也没有多余的半分尊重。

阿镜直直地看着他,两人呼吸可闻,她却没有一丝害羞窘迫之意,眼神依旧清澈至极。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镜是黎夺锦给她取的。

黎夺锦一直“阿镜、阿镜”地叫,却从未告诉过阿镜他自己的名字。

所以阿镜从来不叫他。

这就是阿镜的逻辑。

简单,直接,平等。

黎夺锦对她这样的答案,自然是意外。

阿镜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想了想,干脆配合她的节奏,告诉了她自己的姓名。

“黎夺锦。”阿镜看着他说。

黎夺锦皱了皱眉,失笑道:“他们都叫我世子爷。你也应该这么叫我。”

阿镜又不开口了。

阿镜的世界没有阶级,只有强弱,只有生死。

所以她不会叫世子爷。

她这点小小的执拗,让黎夺锦有些莫名着迷。

对黎夺锦而言,阿镜就像一个充满未知的谜团,她的来历,她的想法,她的目标,黎夺锦全都一无所知。

好奇让他兴奋。

新鲜感让他颤栗。

黎夺锦微微偏了偏头,以暧昧的姿势,贴得愈来愈近。

近到,他几乎可以看清阿镜嘴唇上方幼弱细小的毫毛。

黎夺锦忽然后撤,神情迅速变得冷淡。

他走回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兵符,扔到了阿镜面前。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做更有用的事?”黎夺锦眉宇间突然多了几分缠绕不去的厌烦,和方才亲昵缠人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人,他看也没有看阿镜,冷淡道。

“这就是你要做的事。去盛春楼,找一个身上有此标记的女人。”

那枚兵符是虎掌模样。

阿镜默默地低头看了几遍,记下了,点点头。

“那就出去。”

饶是情感迟钝的阿镜,也对黎夺锦这样前后太大的反差感到茫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妥,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阿镜带着茫然走了。

书房门关上后,黎夺锦坐在桌边,眼神复杂地看着门口。

伸手压住自己的唇瓣。

其实没有触碰到。

只是对方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自己肌肤上的感觉太过真实。

黎夺锦脸色铁青,眼神如破碎的冰面震颤起来,扶住桌沿,几要呕吐,最终过了许久,才缓缓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