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来生(第2/3页)

沈瑞宇还没反应过来,有点懵地对沈又菊说:“长姐,什么事这么急。来吃葡萄,玉匣刚刚洗的。”

玉匣默默看着他。

沈又菊眼睫颤了颤,绷住了神情未变,说:“父亲来信,要你即刻回府,受家法。”

沈瑞宇的脸色忽然僵住。

他的快乐像是都被冻成了冰,被一口气用力敲碎,沈瑞宇慢慢站起身,僵硬地走到沈又菊面前,接过那枚信封。

里面的字字句句映入眼帘,让沈瑞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沈又菊转身就走:“有什么话,回去说。”

沈瑞宇回头看了玉匣一眼。

“玉匣,你等等,我很快回来。”

玉匣没接话。

上一次沈瑞宇说,他很快回来,接着三天不见人影。

这一次,又要多久呢?

沈瑞宇跟着沈又菊回了沈府,跪在祠堂里的蒲团上。

“长姐,父亲为何会知道玉匣的事?”沈瑞宇狐疑。

“是我说的。”沈又菊坦然承认。

“……为何?”沈瑞宇直起身子,“长姐,我原本打算徐徐图之,为何你却在背后捅我一刀,你不是说,你一直站在我这边?”

沈又菊看着他,慢慢摇了摇头:“瑞儿,我是站在你这边,因为你就是沈家的未来。”

“你可知道,我小时候为何会去寺庙礼佛?这件事,我以前从未对你说过。

“是因为陛下笃信神佛,所以父亲也跟着信奉。为了沈家官运亨通,便将我这个大女儿送进寺中十年,以保你们男丁的安宁。

“可现在,你在做什么?将自己陷于危机而不顾,还要拖累整个沈家?

“你可知道,你收一个青楼女子做外室,甚至还想纳她为妾,这对沈家来说,是多么大的侮辱?”

沈瑞宇早已面色铁青,手背暴起根根虬结青筋。

“长姐?”他不可置信地低声唤了一句,“你为何会变得如此。你不是并不介意玉匣的身份么?”

“我不在意?有用吗,世俗会不在意吗?所有人都是凡尘人,包括你!你若当真能不介意,为何要对父亲他们隐瞒玉匣的身份?说到底,你不也是害怕?”

“因为父亲他们不了解玉匣!但凡见过玉匣的人,都会喜爱她,只要我先把第一步做了,以后一切都有可能!为何长姐你要斩断我的这个机会?”

沈瑞宇盯着沈又菊,胸膛不断起伏,呼呼喘气,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仇恨。

沈又菊心中微颤,她没有想到,弟弟会用这种目光看待自己。

但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她又如何能够回头?

沈又菊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掩去了所有的情绪。

“父亲信中有令,要你端着家法,在祠堂跪一天一夜思过。顶撞长姐,罪加一等,罚至三天三夜,你好好反省。”

说完,沈又菊转身离开。

她不是故意要对沈瑞宇加罚,只是,她也需要时间,给玉匣准备离开的事宜。

她着人去采买东西,要求很简单,那下人却回来得很慢。

沈又菊有些焦急,忍不住训道:“这么点事情,为何拖延这么久?”

下人求饶道:“小姐,不是我故意拖延,只是最近城外兵荒马乱的,许多店铺关了门,货源也缺,这东西实在不好买。”

“出什么事了?”沈又菊狐疑,“天子脚下,不至于这么严重。算了,你把东西给我吧。”

下人连忙应答,将包裹等物交给沈又菊。

沈又菊带着它们去找了玉匣。

“我给你安置了一处农家院子,包裹里还有一些盘缠,你若是省着些,足够你过日子了。”

沈又菊将东西递给玉匣。

玉匣举起手指放在唇前比了个嘘声:“沈小姐小声些,别让嬷嬷听见了。”

这几日,玉匣已经跟嬷嬷通了气,让她回沈府去另寻他主,不必在她这里留了。

嬷嬷整个人惊慌失措,无论怎么说都是不肯。

有一回,玉匣晚上起夜,听到嬷嬷房里有动静,还发现嬷嬷坐在床边抹眼泪,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沈又菊忍着心中涩意,点点头。

玉匣接过东西。

其实,沈又菊方才的嘱咐她也没仔细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也知道,剧情快到结尾。

接下来,便是她离开城门,不知所踪,也就是这个世界的be。

玉匣想到那日,沈瑞宇说,要和她说一件高兴的事,忍不住看向门口。

沈又菊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解释说:“瑞儿在府中受罚,不能来送你了。”

其实,父亲前后有两封信。

第一封,是她给沈瑞宇看的,叫沈瑞宇受家法的信。

第二封,沈又菊没给沈瑞宇看,是父亲叫沈又菊将玉匣赶走,赶得越远越好的信。

沈又菊知道,沈瑞宇本就打定主意要保护玉匣,若是给他看到这封信,定然要闹起来。

不如先听了父亲的指示,等玉匣安定下来,再告诉他后续。

所以,沈瑞宇是不知道玉匣今日要走的,而沈又菊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玉匣。

把真相说得太明白,对无法改变的结果来说,没有任何益处。

玉匣点点头。

“那,我可以去最后见见他吗?”

沈又菊沉吟了一下,同意了。

“不过,你哪怕现在去见他,也无法同他说话。”沈又菊涩然。

她忙了好几天,叫下人盯着沈瑞宇受罚,就没再多关注。

直到昨天,算算沈瑞宇罚期也满了,她叫下人去放沈瑞宇出来,才知道,原来沈瑞宇自己给自己加了重罚,跪在满是长刺的荆条上,说要给自己罚五天五夜。

沈瑞宇跪满了三天,第四日晌午,终于嘴唇干涩昏倒在地,原来他跪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挪动过,那荆条上的长刺几乎已经跟他膝盖里的筋肉长到了一起,炎症并发,又滴水未进,这哪里是人能受得住的,怎么能不昏倒。

这是家法中最重的刑罚,沈瑞宇何至于责罚自己至此?

沈又菊不能理解,玉匣却是摇了摇头。

“沈大人的性情向来如此,总是过于苛责自己,若是完不成一件事,便会日思夜想睡不着觉。

“大约,他也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应该与一个青楼女子来往甚密,所以才会给自己主动加罚。

“沈小姐,哪怕不能和他说话,我也想见他一面,同他告别。毕竟,他帮了我许多。”

沈又菊点点头。

于是玉匣收拾东西出门。

她在这小院里攒下来的金银珠宝全都不让带,这也是沈父的命令。

“不要让那个小婊子带走沈家的一金一银。”

沈又菊没将这原话告诉玉匣。

玉匣倒也配合,经过门口时,还让沈府带来戍守门口的家丁翻看了自己的包裹。

她走出院门,转过身对着小院屈膝轻轻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