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启(修改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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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钩一从小世界回来, 就向控制中心重新提交了申请,申请重回小世界,他想重新开始。

和扶游重新开始。

可是申请很快就被驳回了, 控制中心表示,他们已经对小世界进行了任务内容重置和时间线重启,也已经派了新的任务者前去做新的任务, 不需要他再去一趟了。

不过控制中心还是例行询问他需不需要心理疏导。

秦钩拒绝了。

他满脑子都是控制中心的那句回复——

新任务者已经准备就绪。

新任务者, 新任务者会像他一样夜间失眠吗?会发现扶游唱歌可以让他安眠吗?

他也会使手段把扶游留下来,让扶游给他唱歌吗?

他也会……喜欢扶游吗?

只是稍微想到一点, 秦钩就感觉有人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喘不上气来。

他不能接受,绝不能接受。

光是想想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秦钩霍然起身,大步走出去。

*

秦钩费了一点功夫, 才推开小世界监管室的门。

他就穿着简单的黑色背心, 额上满是汗珠, 两个拳头血淋淋的。

大约是硬闯进来的。

秦钩抹了把脸,看向监管室的屏幕, 扶游所在的小世界,已经重新运转有一段时间了。

这时有东西撞门, 没有起伏的电子音从门外传来:“没有代号任务者,请马上离开监管室,否则控制中心将采取强制措施。再重复一遍……”

在它重复第三遍的时候,秦钩还是没有找到暂停世界运转, 让自己加进去的方法。

眼看着门就要被撞开了, 秦钩没有犹豫,直接提起拳头,一拳砸在屏幕上。

咔嚓几声, 屏幕上蜘蛛网似的裂开裂缝。

秦钩就这样进去了,暴力进入。

*

小世界一经开启,就不能停下,控制中心很难以外力加以干预,最终决定权在唯一拥有自我意识的任务者或非任务者身上。

意思就是,除非秦钩死了,不,就算他死,他也绝不再出来了。

这样想着,秦钩猛地睁开眼睛。他平躺在床上,眼前的帐子花纹很熟悉。

秦钩翻身坐起,下了床,扑到铜镜前,双手撑着桌案。

镜子里映出的,却不是秦钩的脸。

是西南王秦栩。

秦钩面色一沉,很快就明白过来。

他的身份大概是被那个新的任务者占了,留给他的,只剩下这个和“皇帝秦钩”身份背景最为接近的西南王秦栩。

秦栩自然比不上他自己原来的身体。他与“秦钩”长相相似,可是性格软弱,胆小怕事,空有野心,平日里就畏畏缩缩的,垂着眉毛,缩着脖子,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偏偏是他最看不上的这个懦夫。

秦钩哐的一拳砸在铜镜上,竟把铜镜捶得变形。

罢了,能回来就行了。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看房间里的装饰,应该还是在宫里,而且是冬天。

冬天,扶游该进宫献诗了。

不知道扶游来了没有,有没有被新的皇帝留下来。

秦钩下定决心,抓起衣裳,一面披上,一面往外走,准备出去看看。

可是他还没走出去,外面听见动静的太监们抢先一步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要把他按住。

“西南王可是又犯病了?坐下歇会儿吧。”

“快,快去请太医,回禀太后。”

先帝在时,刘家势大,联合几个世家,逼得先帝不纳妃嫔,专宠刘皇后。

先帝驾崩之后,刘皇后成了刘太后,却没有亲生子嗣,只有两个先帝偷偷与冷宫宫女生下来的孩子。

一个是秦钩,一个就是秦栩。

刘太后仔细思量,最后挑了秦钩,扶他登基,自己垂帘听政。

至于秦栩,她也没有放过,为了防止他生出异心,刘太后直接把他以疯病的名义扣在宫里,时刻监管。

秦钩此时顾不得这么多,猛地推开太监们,就冲出去。

太监们哪里料到素来胆小怕事的西南王会有这样的力气,被他一把推倒,摔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着,眼睁睁地看着人跑出去了。

宫殿外面还有侍卫,秦钩反手夺过一个侍卫腰间佩刀,就冲出包围。

他扛着刀,站在宫门前辨认方向。

头发乱蓬蓬的,穿一身白衣,活像是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

*

新皇登基的第一年冬天。

十五岁的扶游,身量不高,裹着一身短短的旧袄子,被冻得脸上没有血色。

皇都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他一路走来,越往北走越冷,要不是脸皮薄,他简直想把被子裹在身上,就这样在路上走。

他背着书箱,带着满当当的竹简,来到皇都。

城墙高耸,城楼巍峨,恢宏壮观。

扶游双手紧紧地拽着书箱带子,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走到城门前排队,接受侍卫盘查。

听说是因为新皇刚刚登基,还有许多不臣之人,害怕他们派刺客来皇都搞破坏,所以太后特意下旨,要加强巡逻。

队伍里有不少跟他一样打扮的采诗官,不过都是老人家。

这是朝廷的规矩。

几十年前,大夏朝廷为显恩德,保证鳏寡老人的生活,给他们送米送布,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们每年冬天献诗上来。

原本很好的事情,流传到现在,就变了味,变成官府抽签,被抽到的家庭就要出一个采诗官。许多老人不愿意让家中小辈受罪,才支撑着出来采诗。

盘查得仔细,队伍也走得慢,扶游慢慢地等。

忽然有人拍了拍扶游的肩膀,扶游回头,只见是一个同样背着书箱的老人家。

老人家笑着,朗声问他:“小郎君你也是采诗官啊?”

扶游点点头,恭敬答道:“是,我也是采诗官。”

“没见过这么小的,怎么这么小就出来采诗?家里人呢?”

“家里人都走了,还有……”

只剩下一个大伯,一个表兄,他们害怕,不愿意出来,朝廷又非要他们家出一个采诗官,他就出来了。

他这话说得小声,老人家也没怎么听清楚,只是搓了搓他的衣袖,絮絮叨叨地念:“还穿的这么少,又这么瘦,手炉也没有一个。”

扶游低着头,不自觉红了眼睛。

他就是这样,眼窝子浅,情绪一有波动,就要眼睛红红。

一年了,他一个人在山野间奔走,遇到过豺狼野兽,也遇到过土匪强盗。

只要有一个人稍微关心他一下,他就忍不住难过。

老人家宽慰他:“没事,再等一等,马上就进城了,进城了能住驿馆,到了驿馆里,就暖和了。”

正说着话,扶游就已经到了城门前。

他反应过来,跟老人家说了句“失陪”,快步上前,把自己的书箱取下来,放在桌上,让士兵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