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她不能,阿爹也不能。……

沈兰离开, 结果会不会如她所愿,没人知道。

在她踏入中原,并毫不隐瞒她目的这刻, 她就成了姜鲁皇帝待宰的羔羊, 她与刘元恺的生死, 已不是她能掌控。

眼下,就看她手中所握筹码,能不能为自己和刘元恺博下生机了。

不过沈兰敢走这步险棋,手中所握的东西, 怕是不少。

送走沈兰,穆元德又在田庄住了一天, 第二日,他接到一封飞鸽传信。

看完信后,穆元德一扫闲适,整装, 带着属下往他曾经的住所——盟主府赶了去。

他走的很仓促, 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在离开田庄前, 他写了两封信, 传去了两个方向。两封信, 一封去了京城,另一封则落入了况曼和孟九重的手里。

*

乌山这边多水域, 小江小河贯穿了整个乌山地域。

况曼和孟九重这会儿未抵达青君所住之地, 两人在进了乌山水域后, 就放弃了骑马, 改用步行。

穆元德的信送到况曼他们手中时,两人正在砍树做木筏,准备坐木筏, 顺着水流往下走,去与青君和沈闻秋会合。

“沈镇远现身江南了。”孟九重紧蹙眉头,目光紧紧盯着信上的内容。

沈镇远应该已接到了沈罗衣的那封信,他为什么还会在江南现身?

难道,他想先针对师父?

况曼动作一顿,将做木筏要用的藤子丢到一旁,接过孟九重手上的信扫了一眼。

信上的大致内容,一是明确沈兰已与沈镇远决裂,沈兰手中握了不少回纥的东西,她想用手中筹码换取刘元恺活命的机会,二则是,在他们离开江南后,沈镇远现踪了,看沈镇远出没的地方,似乎是要去盟主府旧址。

“现身了?”看完信上内容,况曼瞳底浮出凝色,“他这是想和穆前辈先对上?”

有了天机墓的确切位子,这老贼不来天机墓反而去会穆元德,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野心家能做出的选择。

他暗搓搓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他想颠覆刘室皇朝。

以他的野心,在这种情况下,怎么着也该以能助他大业的天机墓为重,而不是和穆元德死磕。

以他心机,不会不明白,只要得到天机墓里的东西,哪怕穆元德利用这次武林大会将他全部阴谋揭穿,他也能另辟蹊径,坐上龙椅洗白自己的名声,甚至还能将他们这群人,打成乱党流寇。

“阿曼,江南那边只有我们师父一个人。”

“穆前辈中原第一高手的称号可不是乱叫的,放心吧,以穆前辈能为,沈镇远想杀他,难矣。”况曼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她不认为沈镇远会和穆元德死磕。

穆元德血鸦卫统领的身份已不是什么秘密,有人心只要稍一查就能查出来。有这层官方身份在,沈镇远疯了,才会在没有万全准备下和穆元德对上。

一旦对上,无疑就是他欲造反的心,公诸天下。

中原和回纥两百年宿怨正在关键时刻,他偷偷摸摸私下筹谋便罢,放到明面上,文人的笔杆子就能让他遗臭万年。

除非他有把握,能一举推翻姜鲁。

可眼下,他手中所握筹码已被端掉泰半,想把姜鲁推翻,除非他得到天机墓里的东西。

所以,天机墓仍旧最关键。

孟九重:“师父武力虽强,但沈镇远老奸巨猾,若是使诡计针对师父,师父许是难以防范。”

况曼听到他对穆元德的评价,掀眸,睇了他一眼,啥也没说,继续埋头绑木筏。

关心则乱,他哪只眼睛瞅出穆元德傻了。

十五年前的穆元德,行事许是真的很光明磊落,但如今再出的穆元德……磊落是有,可心计也决非十五年前可比。

都吃了那么大一个亏,自囚苍山十五年,他怎么可能还如以前那般。等着瞧吧,沈镇远和穆元德两人撞上,还不知道是谁算计谁呢。

对于穆元德,况曼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要实力有实力,要人马有人马,如果这都需要担心,那乌山这里,岂不是更需要但心。

他们可都是江湖草莽,个人实力是虽强,可要遇上千军万马,也只有被耗死的份。万一沈镇远破釜沉舟,把他的人手都集中到乌山来,该要担心的,就是他们了。

不过这种可能不大,乌山虽不是什么名山胜迹,可因地势原因,水流太多,千军万马来了渡河都成问题。

孟九重想着江南的事,埋头和况曼一起绑木筏。没多大会儿功夫,木筏就绑好。

况曼将木筏抛到水面上,一转头,见他神情透着担心,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道:“你要担心,我传信给二师兄,让二师兄去江南协助穆前辈吧。”

其实现在距离穆元德最近的是云飞。

但是况曼就算舍近求远,也不大愿意让云飞去相助穆元德。

云飞从百濮出来,让人将炎木送回了圣慾天后,就一直在江湖上瞎逛,这家伙听说穆元德发武林帖,欲开武林大会,已逛去了江南,准备凑场热闹。

所以,要找帮手,找云飞是最快的,因为他就在江南。

可况曼这会儿,却不愿意让他出手。

云飞的父亲和伯父皆死在穆元德手上,甭管其中有什么原因,又有什么阴谋,穆元德杀他血亲是事实。

这份血仇,云飞算在谁头上没人知道,不过,看他在百濮时对孟九重的态度,况曼多少能猜出一些他的心思。

孟九重是穆元德徒弟,唯一的徒弟。

在百濮两人能把酒言欢,这无疑证明,云飞没将仇算在穆元德头上。

但看出归看出,况曼也不会因为她与穆元德的关系,就去游说云飞放下芥蒂,和杀父之人握手言和。

血亲被杀,那种能让人失去理智的恨,况曼比谁都清楚。

她现在东奔西跑,算计这,算计那的,为的,不就是给阿公和阿碧报仇吗?

云飞看在阿爹的份上,不寻穆元德的仇,已是最大的极限。哪怕就是这样,他们况家都已亏欠云飞,又怎能残忍地要求云飞和穆元德握手言和。

她不能,阿爹也不能。

他与穆元德之间,最后走到哪一步,端看他自己的选择。

他们谁也没资格插手,甚至去要求他。

“不必,回纥局势不明,黎初霁坐镇圣慾不能轻易出动,罢了,师父应该会有所安排 。”担心归担心,孟九重同样看得清局势。

人员调度,早在他们那日飞鸽传信后,便已定下,现在谁也抽不出手去援助师父,唯有看朝廷那边了。

说罢,孟九重轻纵身,落到木筏之上,况曼踏水而上,落到他身侧,旋即,他内力摧动木筏。

木筏无桨驶向河面,然后顺着河流,往下流驰去。

况曼与孟九重顺水而下,离开不到大半天,他们绑木筏的岸边,一个身负长剑的青年,带着两个随从,也抵达了二人捆绑木筏的这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