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只猫猫崽

最后一缕夕阳余辉落到地平线下,夜幕笼罩,医院外下的街道亮起昏黄色。

90年初,大城市里的基础设施并不完善,黑暗里的光零零碎碎,时亮时暗。

窗台边上,灰斑猫的圆脑袋一点一点,无聊到点爪爪数街灯。

大楼往外,主街道明亮宽阔似白昼,再往远处,鳞次栉比的街道起起伏伏。这时候的高楼很少,各家灯光透出窗户一点点。

夜铺小摊子也很少,排队人却很多。白夏夏努力想瞧清楚西边路口摆摊的小贩在卖什么,好多人在排队呢。

她脖子探出老长,后半截小身子被窗帘挡住,只半个脑袋拐出窗户缝。

属于猫的竖瞳在黑暗中亮起,白夏夏想,好吃的话明天忽悠郭朝明买一份……“砰!”

“啊!”

惨叫声伴随着人跌跌撞撞摔倒撞东西的声响在黑夜里清晰得渗人。白夏夏唬了一跳,眯眼看见一人倒栽葱进花坛,手还颤巍巍指着医院这边的方向。

什么鬼?撞鬼了?

白夏夏也吓得不轻,听见有人喊见鬼了,浑身毛都炸了。

“喵~”她不信鬼神,问题是自己都穿过来了。万一有鬼呢……白夏夏风一般窜下窗子,想也不想跳到宋北膝盖上。

军绿色、成熟稳重老团长,党的正气不怕鬼!

白夏夏不知道,自己刚跑走,爬起来的人影战战兢兢看二楼窗户。

黑黢黢啥也没有,他大叫出声,连滚带爬跳下花坛,风一般跑了,还不时回头看那窗户……

“外头怎么了?”宋北没有白夏夏的听力,加上那人惊慌失措的叫声模模糊糊,听不清楚吐字。

白夏夏赶紧缩头,在宋北膝盖上揣着小爪爪,圆脑袋埋进两只爪爪里:“不关我事,我只是只猫……鬼吓人,别吓猫……你别搞错对象……”

宋北稀奇得看看突然主动跳上自己膝头的波斯猫???

猫有亲人的,不爱亲人的。白夏夏性格挺奇怪的,宋北没摸透。这猫聪明得过分,突然亲近他,不太正常。瞧着毛发炸炸的,脸儿不给人看,是……吓着了?

郭朝明拉开窗帘瞅瞅外头,底下似乎有几个人对着他们这边的窗户指指点点。

换一般人铁定不会在意,可宋北他们出身军旅。职业缘故对一些事情格外敏感,听了郭朝明的话,瞅一眼白夏夏,立刻叫郭朝明下去看看。

白夏夏心里有点意外宋北的警惕,继续防卫姿态捂住圆脑袋,猫耳朵扁扁贴住长毛,也是被那人撕心裂肺的渗人惨叫声吓得心神不稳。

她对通城的治安状况不了解,即便大概知晓这时候乱,没经历过,却是根本没法体会的。宋北警惕,是理所当然的。

缓过那阵子心慌慌的头皮发麻,宋北的膝头很有安全感。嗯,部队大领导的、国家正义的绿色安全感。

她看看四周,觉得四个兵哥哥在,鬼铁定不能这会儿出现的!为了保险,她揣着毛茸茸爪爪坚守阵地,趴在宋北的膝头不挪窝,宋北也没动弹,给白夏夏趴住。

郭朝明回来时,脸上表情很怪异,先低头瞅着已经悠哉农民揣的波斯猫,脸上表情像是要笑,宋北凝眉:“有情况?”

白夏夏偷偷摸摸看郭朝明,等郭朝明眼神跑过来,立刻低头数地板块,爪爪不安分地乱动。

“咳咳!”“人家说了,在窗户上见鬼了,蓝幽幽碧绿色的都有,窗户上飘着白影子……这会估计去找神婆驱邪了。”郭朝明讲话盯着白夏夏看,还补充说:“人家嘱咐我们晚上小心点,最好找医院换个病房。”

白夏夏???

震惊:“喵?”蓝幽幽,绿哇哇……这色儿有点熟悉?

郭朝明故意调侃:“某些猫啊,蹲窗户上偷窥把人家吓得要死,回头,还自己给自己吓住了……”

白夏夏恼羞成怒:“住嘴!”

鲁建华啃着苹果,今天他的嘴就没停过。病床上秦萧早睡了。身体困倦得很,毕竟一天里大大小小的检查也累人,他吃完饭就休息了。鲁建华坐旁边看着灵动的波斯猫,羡慕地看着团长:“团长,这灵猫头一个找你呢。”

说明在白夏夏心里,宋北是最能给它安全感的人。这话里意思宋北懂了,成熟男人永远最吃香,猫也躲不过去。他眉开眼笑,“猫儿有眼光!”

郭朝明顺嘴骂了句白夏夏没良心,白夏夏才不管他醋坛子倒了。既然没鬼,立刻跳下宋北膝盖跑路。

过河拆桥做得相当顺溜,完全不给宋北撸猫顺毛的机会。宋北手停在半空:“……”

郭朝明立刻就开心了,嗯,又GET到。这猫见谁都一个样,不鸟你。

秦萧伤势颇重,大夫嘱咐了,必须时时刻刻看着。若是伤口发炎,出现发烧之类的不良反应,得立刻叫医生。

宋北留下鲁建华守夜,白夏夏踟蹰着想留下。揪着扫把似的长毛尾巴,原地转了两转。

被郭朝明提着后脖硬拖走:“瞧你这脏兮兮的鬼样子。”

“老秦又不会半夜消失,非留这儿做什么?这么舍不得?你还不是他家的呢。”郭朝明酸溜溜的,大掌压住小白猫围脖一样的厚实被毛,揪了两下,嘀嘀咕咕:“明明我对你也很好,怎么就惦记着那家伙。”

郭朝明不等白夏夏回答,自己摸摸脸:明明哥长得也不赖。

白夏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去招待所的路上,波斯猫颠颠儿黏着郭朝明屁股后头追。故意踩着他影子,白爪落地,充满力量感。

全然将某人影子当成郭朝明本人踩,给宋北乐得不行。这一人一猫,简直冤家。

招待所是栋四层红色小楼,宋北定了个双人房,在三楼尽头,拐过走廊就是。

窗户正对着外头街道,有明晃晃的清凉月光洒进来。

双人房条件简陋,热水壶、牙膏什么都没有,全得自备。房间里只两张简陋木板床,靠墙角是不知多少年头的书桌,桌洞下放着叠起来的蓝色小马扎。

不过,这年代唯一的好处是东西干净。

被单儿雪白雪白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味儿。

“小东西,来,哥给你洗澡。”郭朝明脖子上搭着根白毛巾,湿着板寸头,踩住拖鞋跑出来揪猫洗澡。

他没参军那会儿,家里养了好几只猫,养猫经验丰富。猫共同的通性就是打死不洗澡。

给它按在水里,也要挣扎反抗下。

白夏夏打今儿个瞅见开始,就摆着高冷贵族的波斯猫范儿。

虽然这猫说不出话,只会喵喵叫。郭朝明愣是感觉出白夏夏对他隐晦的嫌弃。

就很操蛋!令郭头秃。

他洗澡那会儿,就琢磨着好好招待招待这小家伙。

叫他明白谁是猫,谁是人,他才是主子。

“别想跑哈,瞧你脏兮兮的……”郭朝明后半截子话给生生咽回了肚子里,傻不愣登瞅着白夏夏慢条斯理越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