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里到底还是醉花楼,方才魔修动了手脚,才让三楼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没人进来。

这会儿魔修死的死,跑的跑,就能听到有人声传上来了。

卿伶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故妄,那些死了的魔修血里有迷蛊,能让人周身无力,失去意识,故妄怕是中了招,总不能把他丢在这儿,还是送佛送到西吧。

“灵魑,搭把手,把他带回去。”

到了禁涯,卿伶让出自己的石棺,让灵魑把故妄放了进去。

故妄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但手还在流血,卿伶费力掰开,这才发现他的掌心里握着一把佛珠,手心不知被什么给刺破,有很多伤口。

她皱了皱眉。

也是怪她粗心,不然也不会让他还受这么一遭。

卿伶自责地把故妄的佛珠拿出来放到他身边,又给他把伤口处理了一下,这才放下心来。

见故妄还没醒,她走了出去,把临时搭的木板门轻轻拉上。

她前脚刚走,石棺里的人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为身旁有佛珠,鬼火都不敢靠近,故妄似乎不在意自己躺在棺材里的事,只是缓缓抬起自己被细心包扎好的手,黑眸里的光明暗不定。

倒是有一副好手艺。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招鬼修,毕竟自己身上的东西,很多鬼修都避之不及。

故妄桃花眼微微眯起,薄唇无声吐了两个字:鬼主。

入了夜,这禁涯更加安静,卿伶回到洞内,故妄还没醒。

明日就是鬼市了,他不醒还怎么去买灵药?

主要是…

他不醒,她就没有棺材睡了。

社恐原鬼主也没想到自己洞里有一天会多个人,也没准备多余的“客棺”。

卿伶的人生信条里,吃和睡是最不可辜负的,今夜刚来就经历了这么一遭,她急需要睡一觉补补精神。

但看故妄还没醒,她也不好把人赶走。

于是只好放了点鬼气出来,团吧团吧在洞里弄了个软垫,又团吧团吧弄出来枕头和被子。

她揉揉“被子”,还好,除了黑一点,够软,拉了灯全都一个样。

卿伶戳戳被子:“幸好我适应性好。”

临睡前,她又走到棺材前,查看了一下故妄的手,确定没大问题了才躺回去。

她看着围过来的鬼火,笑了下,摸摸其中一个:“熄灯~晚安。”

鬼火咻的一下就灭了。

洞内陷入黑暗,卿伶把自己埋进鬼气里,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临时“床”前多了一个人影。

察觉到不安,鬼火又蹭蹭蹭地亮了起来,却不是温暖的红,而是幽绿色,显得格外地阴森。

但却不能靠近那人分毫。

借着鬼火的光,故妄看着鬼气里的卿伶。

她缩成一小团,原本就瘦小的身子也显得更小了,雪白的肤色在漆黑的鬼气里显得格外的突兀和不搭。

一晚上过去了。

她什么都没做,反而心大地在他身旁睡着了?

故妄挑唇,慢慢伸出手,虚虚落在这人的脖子上。

鬼火嗡嗡嗡地响着,极为躁动,故妄略一抬眼,眼神竟然比这鬼气弥漫的禁涯还更森然,那些鬼火像是瞬间被定住,没了动静。

故妄等了一晚上,什么都没等到,也没了耐心。

管她是什么目的,最后都可以是没有目的。

他的手缓缓下落,正要碰到她的脖子的时候,目光移到了自己掌心的绷带上。

他微微蹙了蹙眉。

像是睡得不安稳,床上的人动了动,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故妄微微垂眸,看到地上躺着一块点心,是在醉花楼时,她一直都宝贝着的那一盘。

睡着觉都抱在床上?

故妄移回视线,不知想到什么,取了一颗佛珠,从这团软绵绵的鬼气的穿过。

随即,鬼气像是雾一般消散。

睡得正香的卿伶砰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被砸醒时卿伶有些懵,趴在地上还没缓过神,就见自己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在幽绿的鬼火下,一身红衣显得格外地瘆人。

饶是她镇定惯了,也没受过这种刺激。

卿伶一声惊叫卡在喉咙里,还没叫出来就看到了故妄似笑非笑的脸,只好咽了下去。

实不相瞒,故妄一身红衣,披散着头发,也很诡异。

只是,她忍住没吓着故妄。

故妄看她吓得瞪大眼睛,一副想叫又叫不出来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蹲下去,“好心”询问:“怎么了?”

卿伶不知道面前这个是害自己摔醒的罪魁祸首,她有些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临时小床不见了影子。

她有点纳闷:“不知道。”

她坐起来,看着故妄,慢吞吞道:“你醒了啊。”

许是睡意还没醒,说话都温声细语的,带着点软棉。

故妄忽的想起了方才她睡前那声轻轻的“熄灯晚安”。

他垂着眼:“嗯。”

“今日多谢姑娘了。”

卿伶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比起在醉花楼时,这句谢谢虽然也没多少谢意,至少也没多少阴阳怪气了。

“客气了。”卿伶爬起来,然后看到了地上一块被自己压碎的点心。

她脸有点发红,她有在床头放些零食的习惯。

但这洞里空无一物,更别说床了,所以就用鬼气做了个小匣子,放了几块点心,应该是刚才摔倒的时候掉下来的。

她把点心捡起来,用鬼气团团扔出去,回头发现鬼火一动不动,跟平时欢快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是怎么了?”

故妄起身,轻飘飘地掀起眼皮,拖着调子:“不知道呢。”

话音才落,鬼火又癫狂地动了起来。

卿伶有些莫名,她摸了摸其中一个安抚了一下,回过头就看着故妄在盯着自己。

脸是好看的,或许是这环境影响,她总觉得,故妄看起来怪邪门的。

她无言片刻,按理说这里最邪门的应该是她。

卿伶与他对视:“看我做什么?”

故妄略一沉吟,伸出自己的手来:“可能得再麻烦一下。”

还挺客气。

原本包扎得好好的手,此时竟然又流了血,绷带都被血染红了。

卿伶:“?”

她包扎前都没流这么多血?

卿伶狐疑地看了几秒,把鬼火松开,搬了一张凳子过来:“你先坐。”

说是凳子,大概就是石头粗略打磨的,故妄依言坐了下来。

卿伶取来包扎的东西,小心解开了故妄手掌的绷带。

故妄垂着眼,另一只手指尖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看着她格外谨慎的动作,没忍住,低笑一声。

卿伶抬头。

故妄嘴角笑意未散,眉头也没皱一下:“有点疼。”

卿伶:“……”

那你还笑?

她迟疑了一下:“那我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