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在乎

在家闲赋这两天, 宁嘉把第一期激光去妊娠纹去做了,然后都忙着律所的事情。

程度之勤奋,翁淑仪都叹为观止。

可到底都是纸上谈兵。

真正接触案子后, 她才明白律师这行不是那么容易的, 完全不像她平日那样做“法律顾问”那么轻松。

首先就是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有些案子能接,有些案子不能接,有些案子可以试试, 有些压根没有接的必要。

比如她近期原本想受理的一个案子,为一个男青年辩护。当时,他那对白发苍苍的父母都跪下来求她了, 她差点就动摇,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参与贩毒,完全和公检法走在对立面。

所以说, 干这行人不能太感性, 正义是主观的, 还是要讲规则。

有些事情,亲身经历才会真切体会到。不去参与其中,永远也感受不到。

十几天下来, 虽然心力交瘁,却也学到了不少,她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忽然也能明白,韩霖以前为什么总是瞧不上她了。她过去某些行为, 确实是幼稚了点。

人一旦学会反思, 很多事情就会豁然开朗。

这日整理案卷时,她接到了韩霖的电话。

没像之前几日那样逃避,她直接给接通了, 先笑了一下:“什么事儿,韩先生?”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不打算回家了?不要我和茜茜了?”他笑笑,语气有些无奈。

约莫是隔着话筒的原因,竟像是隔着一个世纪那么遥远。

不过几天没见,宁嘉却觉得他们好像有好几年没见了。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鼻子有些发酸:“工作,忙呢。”

韩霖:“这话听着耳熟。”

宁嘉笑了:“因为总是你说啊。”

韩霖也笑了。笑过后,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清越明晰,在安静的室内回荡。

宁嘉侧头,窗外灯火阑珊,只有远处的灯塔还在散发微弱的光芒。小区里空旷寂寥,安静得只有夜色里呼啸而过的风。

她心里泛酸,软得不像话:“明天就回去。”

“打车?”

“我让老李送我。”

“我和茜茜来接你吧。”

“……好。”

要挂电话了,她才感觉他那边传来小孩子打喷嚏的声音。她手里动作停下:“你们在哪?你怎么能让茜茜着凉呢?”

“你往楼下看。”

宁嘉狐疑地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站在楼下的韩霖。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仰头朝窗口望来,都对她微笑。

宁嘉手里的手机不觉放了下来。

心里的空虚、寂寥,逐渐被一种别样的情绪填满。连日来的疲惫,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似乎,身体已经知道这是她的极限了。

……

“快进来。”宁嘉下楼给他们开门,又是呼唤阿姨上茶、拿毯子,“天气都这么冷了,你还抱着孩子乱跑?”

茜茜还不会说话,只是挥舞着胳膊。

韩霖笑:“要妈妈抱。”

宁嘉无奈地将孩子接了过来。

几天没抱,动作都有些生疏了,孩子不安分地在她怀里动了动。她连忙转换姿势,心里一阵内疚。

她抱着孩子哄了会儿,很快就把孩子哄睡了,自己也有些累,打了个哈欠。

“最近都忙什么呢?”韩霖问她。

“工作。”

韩霖往旁边的摇床里看了眼,茜茜已经睡着了,他才压低着声音又道:“那也用不着一直避着我吧?”

“……有吗?”她这么不注意?

韩霖:“没有吗?”

他目光灼灼,宁嘉被看得说不出话来。有那么会儿,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抛夫弃子的渣女。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儿,韩霖拉过她的手,合在了掌心:“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夫妻是一个共同体,有什么话就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压在心里。否则,久而久之肯定会出问题的。我已经在努力改变了,怎么轮到你自己,反而说话不算话了?”

宁嘉被他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

和以往他怼她、调侃她的话不同,他这次的话,一针见血,直切重点,让人没办法反驳。

宁嘉陷入了沉默。

韩霖也不催促,就这么望着她。

良久,她苦笑着点了点头:“是我钻牛角尖了。”

韩霖何等敏锐的人,他应该也早就察觉到了,没想到能忍到今天才来找她。

她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有话你可以直接问我。”韩霖说。

在他平静而坦荡的目光里,宁嘉踯躅再三,终是开口:“你和梁秋和是什么关系?”

韩霖愣住。

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问完,宁嘉也觉得荒诞。但是,都问出来了,话也不好收回,她只好把头别开,不去看他的眼神。

一种分外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要尴不尬的。

半晌,韩霖才收拢了复杂的思绪,正色道:“小时候的同学,她以前是康成海外市场部的负责人,最近要调回国内,有些业务上的事情,那天跟她聊了聊。”

“……哦。”宁嘉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韩霖加了句:“你不会觉得我跟她有什么吧?”

他不问倒罢了,一问,宁嘉感觉脸上发烫。

想到自己连日来纠结的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更觉得滑稽。

但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

说到底,是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不自信、对他们感情仍存在不确定,梁秋和的事情,只是一个引线。

这几天,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也是受益匪浅。

如果不是这件事,她恐怕也不清楚,自己其实这么在乎他、这么在乎这个家。

如果真的爱,是可以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去改变的。

韩霖把她抱入怀里,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

宁嘉一秒破功,连日来的犹豫摇摆、彷徨不安和强撑着的镇定,一瞬间土崩瓦解,呜咽出声。

已经是深夜了,她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到其他人,于是显得愈加可怜。

韩霖感觉自己像是个罪人:“是我的问题。”

“本来就是你的问题!”她把鼻涕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韩霖:“……三十万的高定衬衫,今天下午去开会才穿了一天。”

宁嘉笑出来,真没忍住。

韩霖的唇角也弯了弯:“终于笑了。”

她被他侃得不大好意思,自己别过头抽了纸巾,把鼻涕擦干净了。

第二天,宁嘉就和韩霖、茜茜回了家。天气转冷得毫无预兆,没多久,家里就打起了暖气。

就这样,宁嘉还怕茜茜受冻,三天两头咨询护理师。

自己当了父母才会明白,嘴里说不在意孩子,心里根本放心不下。那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不能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