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力绌x1

视线的来源并不难找,或者说对方根本也没想着掩藏行踪。

周长明很快与雍容女子身后的那名少女对上了目光。

与前者不同,少女虽然生了双灵动大眼,穿着却称得上不修边幅。

顶着一头散乱的云鬓,苍白面孔上的两弯黑眼圈格外明显。

这幅形象,和其他的仙门弟子大相径庭。

周长明有些难以置信,正准备找身边人打听打听,少女已经拉了拉女子的衣角:

“师尊,他是谁?”

“哦?”

女子的注意力这才从蔺楚疏身上移开。

她上下打量了周长明一番,眸底略过某种难辨的神采,但很快又消失无痕,

“这小公子瞧着是个生面孔,阿楚,你也不给我们引荐引荐?”

“回禀仙尊、车师姐,此人名唤周长明,是师尊在魔界所纳的灵仆。”

秋声缈上前一步,恭敬回答。

又向周长明介绍道:

“这二位是璇玑司首,灵嬛仙尊殷想容,和她的首徒车静姝车师姐。”

“见过殷仙尊、车姑娘。”

周长明跟着他鞠了个躬,没来由地觉得秋声缈的态度有些怪异。

他提到车静姝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崇敬感。

难不成对方是难得一遇的修仙天才?

可也没见其他弟子有特别的反应啊。

“原来如此。”

车静姝点点头,视线却一直停留在周长明身上,恨不能将他瞪出个窟窿来。

这种感觉让周长明很不舒服。

可他压根没有实力硬刚,只能躲在蔺楚疏身后,借此人强大的气场暂保平安。

好在盯男主的蠢事车静姝还是不会去做。

只见她低下头,从衣兜中取出纸笔,唰唰地记下了些什么。

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秋声缈明显更为兴奋。

攥着身边姜玉琢的袖子来回搡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下即将出口的尖叫。

“师哥,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好歹收敛些。”

姜玉琢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嫌弃地拍了拍他的手,身体却自觉地挡在了前方。

“原来是周公子,此前我听斥候弟子提起过你,如今得见,当真是一表人才。”

殷想容抿唇莞尔。

她本就生得极美,这一笑如同芬芳竞妍,秾丽不可方物。

面对着她盈盈的笑意,周长明忽然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他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便听见殷想容道:

“阿楚,既然你与周公子定了灵契,为何不用它的力量疗愈心魔?”

“他尚未筑基,区区心魔,我自行驱除便可。”

蔺楚疏似乎不愿多说这个话题,“你此番前来,可是为了朝露试?”

“怎么,难道在你眼中,我便不能为了正事之外的理由来访了么?”

殷想容扁了扁嘴,神情很是委屈。

见他不答,她的表情更加幽怨了:

“遥想当年,你我同为阁中新秀,相互扶持一路走来,共同经历起起落落,如今怎么生分成了这样?”

“……你多虑了。”蔺楚疏轻叹道,“魔心石事关紧要,甚至可能影响到朝露试,必须尽快上报。”

他说罢便作势要走,却被殷想容一把摁住。

她素手轻招,一柄通体朱红的玉笛凭空出现,落于掌心:

“便是有天大的事,也得先把暗伤治愈了再议。夏侯那些家伙素来与你不睦,万一他们刁难你,你当如何全身而退?”

蔺楚疏抿了抿唇,似乎仍想拒绝。

但视线落到周长明身上时,却明显地顿了顿。

将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尽收眼底,他终究没什么也没说,任由殷想容动作。

“仙尊、师尊,请往这边来。”

秋声缈见她作势要施法,忙领着二人朝墨刑司寝殿走去。

与朝音阁主体建筑富丽堂皇的风格相比,墨刑司显得过于沉闷。

黑金色主调的殿宇中,除了必需的桌椅床铺等物,居然没有任何其他陈设。

殷想容从踏进殿内的第一步起,就表达了由衷的嫌弃。

“这么多年来,你就是这样随意度日的?堂堂仙尊连个随身伺候的僮仆都没,若是传出去,谁还愿意来朝音阁坐这冷板凳?”

她叫来秋声缈,将所需采购添置的物件一五一十吩咐下去,随后不由分说地安置着蔺楚疏躺在软榻上。

“接下来我要为你们师尊压制心魔,施术时最好不要有旁人打扰,若没什么要事,你们就先自行回房歇息吧。”

殷想容语声款款,意味却不容置疑。

秋声缈缩了缩脖子,急忙拉着周长明等人退了出去。

周长明被他拽得脚步踉跄,直到出了寝殿,神情依然有些浑浑噩噩。

“这位灵嬛仙尊,和蔺……和你师尊熟识吗?”

“你有所不知,百年前的朝露试,师尊和仙尊是同一批入阁的优胜者,共同经历过生死考验,关系自然匪浅。”

秋声缈道:“更何况,灵嬛仙尊对师尊的倾慕,在朝音阁中早已不算什么秘密了。”

倾慕……吗。

周长明眨了眨眼,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头脑发懵。

所以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那位强大貌美的仙人果然对蔺楚疏抱有好感。

那……他对此又是什么态度呢?

心间又蔓延开绵密的刺痛。

他低下头,咬紧了牙关。

“不过师尊性子出了名的冷淡,对灵嬛仙尊也是能避则避,若非这次实在是伤势未愈,只怕也不会轻易让她近身。”

秋声缈戳了戳他的肩:“你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啊?我没事,只是……”周长明勉强笑笑,

“方才那位仙尊说,灵契能够医治你师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害,毕竟灵契以精血和灵力为纽带,订立双方一般都资质超绝且相近,如果一方受创,另一方自然能用灵力为他治疗。”

后面的解释秋声缈没再继续说下去,周长明的眼神已经变得暗淡。

敢情……是因为自己太弱了啊。

无能为力总是令人恼恨。

更何况在过去,他从来都是充当着蔺楚疏保护者的角色。

从没有如此这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痛苦,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也别太难过,师尊被走火入魔困扰,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秋声缈安慰道:“他执意不肯补全识海灵武,加之执念太深,心魔发作得越来越频繁,最初数月一次,如今一月就要发作好几回。”

“那他发作时,一定很痛苦吧?”

“这个嘛,师尊的忍耐力远胜常人,况且他从不会在我们这些弟子面前表露出来。但我曾在典籍上看到过,心魔之痛无异于穿骨裂肢,一旦发作,根本无法缓解。”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相处的一幕幕,周长明这才想起那些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心头绵绵地抽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