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绝望画廊

最了解自己的永远都是自己。

他甚至知道应该如何才能最快地踩中这个冷淡男人的痛脚,挑出他心脏中埋得最深的那一条线,只要轻轻拉扯,就能让他痛彻心扉,让他不再摆出一张冷脸,让他暴躁,让他疯狂!

让他失去原本的理智。

“哈哈哈哈哈哈,反驳我呀!骂我呀!杀了我呀!

不,你不敢!你甚至都不敢去见他!

哈哈哈,你就像是一只臭水沟的老鼠,偷偷摸摸地钻来钻去,拼命地寻觅着他的味道,捡来他丢弃的东西,却不敢从水沟里往外看他一眼。”

“失败者!懦夫!”

鬼爵发出一阵又一阵癫狂的大笑。

“我叫你闭嘴!”

鬼脸面具骤然向着后面一缩,缩进了时空缝隙中,躲过了那原本必中的一击。

旋涡在那道攻击下轰然破碎开来,变成无数闪烁的黑色光点,极其缓慢又极其迅速地向着周围扩散着,吞噬着。就像是一滴落入了清水中的墨水,迅速散开。

刀锋劈砍到了天花板上,悄然消失在其中,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但凡是被黑色光点触及的地方都开始变色,墙皮剥落,病床开始迅速腐烂,从上面生长出了不知名的黑色苔藓类植物。时间和空间在这里扭曲,遵循了另外一套法则。

乌鸦挥动了一下翅膀,淡淡的气流拂过,黑色的光点被驱逐,房间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只是原本在房间中的锡兵和沙盘全都不见了。

接着乌鸦眼中的灵动消失了,那红色的眸子似乎是暗淡了一瞬。

它机械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从门口飞了出去。沙盘治疗室的大门在他的身后轰然关上,上面自然地出现了两条鲜红色的表示不可进入的封条。

从现在开始,任何想要尝试进入这个治疗室的考生都会接收到下面的这条消息。

【该治疗室无法开启,请更换房间重新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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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乌鸦悄无声息地落到了萧霁的肩膀上,伸出爪子,若无其事地像是一只真正的鸟类一样用鸟喙清理着自己身上的羽毛。

“它去哪了?” 段闻舟问。

“哇,身为考官,这算不算是擅自离守?”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着那只乌鸦有点不顺眼,并且还是非常的不顺眼,那是一种天生的厌恶感。可是要是具体说起来,他却说不上到底是什么地方让他讨厌。

萧霁没有开口,他伸出两根手指顺着那只乌鸦的羽毛抚摸了一下。

乌鸦用鸟喙啄了啄他的手指。

段闻舟盯着那只乌鸦。

他现在知道了,他都没有亲他萧哥的手指,这只乌鸦凭什么亲!

“不管它。”萧霁轻声说。

接着他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一副巨大的画像。

那是一副细腻精致的巨幅油画,几乎占据了整个墙壁,画师的技艺极其精湛,将画面上的人物绘制地栩栩如生,如果是拿出去拍卖,光是这幅画就能卖出一个天价。

在这副巨画的后面同时还陈列着无数小的绘画,像是画廊一样挂在左右墙壁上,供人观赏。

“绘画治疗室。”

萧霁读出了这间治疗室上的名字,手指轻缓地抚摸着下巴,柔软的头发垂下,拂过鬓角。

曾经职业是心理医生的萧霁对于绘画艺术治疗这种方法当然了解。

绘画艺术治疗法同样也是治疗心理疾病的方法之一,和沙盘治疗一样属于表达性艺术治疗的方法,病人通过画笔将自己混乱、不明、甚至是阴暗的内心世界呈现在画纸上。

让无形的内心感受用一种外在的形式表达出来,而后针对画布上的内容对该病人的心理状态进行分析和治疗。

精神医师通常会要求患者持续性的作画,并且观察患者所做画像的前后变化判断其心理状态。[1]

这里的画却全都是色彩阴暗,氛围恐怖的油画,画像上的东西十分写实,却又不是真正的写实派。因为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可怕“怪物”。

举个例子,一个巨大的猪头,下半身却是一个人类的画像,这个半人半猪的怪物佝偻着自己庞大的身躯,捧着一块巨大的肉像是豺狼一样的进食,他猪脸的白色长毛上沾满了鲜血,明明是极为温驯的、在印象中只能被作为食物来饲养的软弱生物,此时却是成为了施暴者。

猪脸男人微微侧脸,看向画像外面的人,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睛闪过一丝野兽一样的阴狠绿光。

这里的很多画像都将人和动物结合到了一起,并且画风都很相近,很明显是同一个人所画出来的。也许在这名患者的心中,他所看到的世界,就是这个扭曲的样子。

“怪不得这里的精神病人看起来都是不怎么正常的样子,要是这里有这么多古古怪怪的治疗室和医师,整天要不是拿着小提琴制造噪音,要不是逼着人去玩什么杀人……哦不是沙盘游戏,要不然就是来看这种san值掉满的画,我的精神也要不正常了。”

段闻舟东张西望地吐槽。

在最前面那张画像前面有着很多人,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病号服,并且保持着一个姿势看向那副画像,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沉迷的微笑。

在更前面的地方,地面上躺着无数枯骨。这些病人因为过于欣赏这张画像,已经忘记了饮食也忘记了睡觉,生生地在这画像前站到肉体死亡。

甚至他们的灵魂还继续伫立在画前,继续沉迷在这副画像中。

萧霁略微向后退了一步,看向这副巨大的油画。

这张画像上面绘制着一位美貌的夫人,她的上半张脸完全腐烂了,深红色的腐肉粘连在她的眉骨和鼻骨之上,她的眼眶已经被蛆虫吞噬一空,白软的蠕虫在她的眼眶中扭动着,彼此交缠成一团,将这里当成了他们的巢穴。只有眼睛的中央还透露出一点红光。有一些已经长成的漆黑的虫子落在女人鲜红失去皮肤的脸上,彼此肆意交尾。

但是夫人的下半张脸却精致美丽,甚至还画着浓艳的妆容,她涂了猩红的唇,唇角含着温柔如同圣母的微笑。

实际上她也却是一名母亲,她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自己的肚腹中,并且从那里面掏出了一个浑身皮肤漆黑的、长着满口獠牙的婴儿。

婴儿的口中细密牙齿重重地咬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不由得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个怪物是自己从母亲的肚子里面咬穿了子宫,钻出来的。更可怕的是,这个古怪的婴儿的前后生长有两张脸,一张像是在哭泣,一张则是在狞笑。

女人的双脚也并非是人脚,她的深蓝色的繁复裙摆下面的是一双漆黑的羊蹄。

“萧哥,我怎么看着这些画,莫名地感觉有些心里发冷呢……尤其是最大的这副……”段闻舟缩缩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