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国木田独步神色凝重。

他知道津岛温树原本的身体就不好, 现在更是最虚弱的阶段。国木田独步草草地在记事本上写了几笔,希望能用打火机点燃这些银线,可是没能成功。这些银线烧不断, 割不了,坚硬程度是国木田独步平生罕见的。

那么这样的银线缠在津岛温树身上, 并且越勒越紧……

国木田独步狠狠地闭了下眼睛。

“你是那场‘游戏’的参与者吗?”单单这人是冲着津岛温树而来的, 就不难得出这个结论。国木田独步发现自己出奇地冷静,试图与他交涉, “他有同盟的。”

这句话似乎打动了那个白发赤瞳的少年。他缓缓地转过头来, 对上国木田独步的双眼。

国木田独步深吸一口气。

他开始疯狂地在自己记忆里挖掘和“游戏”相关的信息, 得拖延时间,最起码得等到太宰治过来。他回头给谷崎润一郎使了个眼神,谷崎润一郎会意, 借用异能力「细雪」作为掩护,悄悄地打开门下楼去搬救兵。

他继续说:“那场‘游戏’还没开始不是吗?现在就将温树杀死,你不但会招致他同盟的报复, 也会被‘神’惩罚吧?”

国木田独步看了眼津岛温树。他的脸上本来就没多少血色,这下更是惨白。他紧紧咬着唇, 一点尖叫都没能露出来, 不知是他竭力忍耐还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国木田独步的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或者在之前,你和他有什么恩怨?”

白发赤瞳的少年回过头看津岛温树, 微微地皱了下眉,开口和国木田独步解释:“不是私情。”

“我和津岛温树在这之前没有任何来往,在这一点上,我没有说谎的必要, ”少年解释的模样竟然很认真,“今日我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他个人的价值而已。”

……不是, 这年头竟然还有会认真解释自己动机的反派吗?

国木田独步噎了一下。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证明这个少年是可以沟通的。

国木田独步灵机一动:“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先和他结盟呢?你们可以一起结盟,先除掉另外的对手,”他循循善诱,“这样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尽管时机不太适合,但是谷崎直美满脸黑线:“……”

等等,这种话只有小孩子才会信吧——

然后谷崎直美就看见,那个没什么表情的白发赤瞳少年竟然真的开始认真思考国木田独步的提议。

谷崎直美:“……”

这真的是她遇到过最好哄的反派了。

“不行,”少年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尽管按照你所说的去做,我确实能最快地减少我的对手。但是我和禅院尚也合不来,而津岛温树已经和他是同盟了,所以抱歉。”

……不对,他真的是在道歉啊??

国木田独步:“……同盟只是暂时的,你既然对禅院尚也不满,就该找禅院尚也,或者,”虽然国木田独步本身就是个不太死板的人,但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让他默默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良心,“你可以拆散他们之间的同盟。”

“你当然可以和津岛温树一起联手应对禅院尚也,他跑不掉的。”

少年沉默了。

束缚着津岛温树的银线慢慢放松,他虽然还没有撤去那些银线,但杀心明显已经弱了不少。津岛温树总算能喘口气,呼吸也平稳了些。

银线对他的喉咙造成了一些损伤,这使得他的声线多少有些沙哑:“……你是谁?”

说着说着,津岛温树忽然开始咳嗽,咳得人心惊胆战。

……毫无疑问,他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了。恐怕如果不是那些银线吊着,津岛温树现在已经根本维持不了站立了。汗水从他鸢色的发梢上一滴一滴落下,落入他的和服衣领里,在脖颈处湿了一大片。

白发红眸少年疑惑地望向国木田独步。

如果能隐藏津岛温树失忆的事是最好的,但眼下的情况也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国木田独步干脆摊牌:“他失忆了,对你们的情况一无所知,只不过禅院尚也过来找了他一趟。”

少年歪了歪头。

“弗洛里安,”他那双如红宝石的眸子是最艳丽的颜色,偏偏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性格极为冷淡,眼里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可就是这样,让人越发想看这双眼染上浓重的情绪,“弗洛里安·冯·爱因兹贝伦,是个魔术师。”

魔术师?

国木田独步平日里接触相当多的情报,对这方面也有些了解。魔术师是一群自诩神秘的人,他们一般都会在夜晚出没。而弗洛里安明显不是个典型的魔术师。

弗洛里安撤去银线,放下了津岛温树。

津岛温树一失去银线的支撑,就倒在了地上。银线锋利,那身和服自然被割出了许多口子。殷红的血在他的白色和服上绽放出了许多朵妖艳至极的花。他的脖子上更是有一道深深的勒痕——血液隐隐渗了出来。

武装侦探社的门被与谢野晶子一脚直接踹开。早在听到楼上的玻璃破碎声的时候,与谢野晶子就知道不好。在上楼的路上她还遇到了谷崎润一郎,只来得及叮嘱谷崎润一郎去一处酒吧找太宰治,与谢野晶子便气势汹汹地先回侦探社了。

……是血。

与谢野晶子在看到津岛温树的一瞬间,就咬破了嘴唇。

“我没事,”津岛温树还有些意识。他转过头看了看与谢野晶子,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会好的,与谢野医生不用担心。”

弗洛里安说:“他不会死的。他的身体会自动痊愈的,津岛温树是被‘神’偏爱的孩子。”

与谢野晶子只想冷笑。

被那个“神”偏爱?与其是爱,不如说是诅咒。她冲过去扶起津岛温树,却惊讶地发现,正如弗洛里安所说,津岛温树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愈合。

“既然你知道杀不死他,”国木田独步探究地看向弗洛里安,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多少有些复杂。一方面,弗洛里安对津岛温树下手了。另一方面,弗洛里安却又出乎意料地好骗,让他放过津岛温树,他还真的放过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弗洛里安不解地望了他一眼。

“就算‘游戏’还没有开始,但我们已经是敌人了,”弗洛里安的语气淡淡,“他现在是最虚弱的时机,我为什么不能下手?万一我就成功了呢?”

弗洛里安这话说得理所应当。

他并不在意杀人,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会杀了津岛温树的。就算杀津岛温树的路上会遇到别人的阻拦,弗洛里安也不在意,他只是站在那儿,指尖的银线便是最锐利的武器,让社员们前进一步都不能。如果社员们真的想越过这些银线来救津岛温树,怕是会被直接割成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