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不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吗?

顾砚书让止戈去英国公府送拜帖,就是为了见这位柳姑娘一面。

现在这柳姑娘既然自己来了,将人直接请进来便是,请帖自然也就不必去送了。

得到顾砚书的首肯,止戈转身便向门外走去,不多时,便领着两位姑娘从门外走了进来。

顾砚书微微抬眼,打量了一番跟在止戈身后的两人。

其中一位姑娘穿着桃色衣衫,脸上蒙着面纱,顾砚书看的也不真切。

但从其露出的眉眼,便能看出其长相应当不俗。

至于另外一位姑娘,则是穿着青色衣衫,虽面容迭丽,但略显苍白的面容,却让其堪称艳丽的五官有些稍稍减分。

除此之外,这青衫姑娘眼中还有一抹浓化不开的忧愁,就连眉眼间也带了一丝苦相。

再看其挽在脑后的梳成妇人发髻的一头青丝,顾砚书大概也就能够猜到这位姑娘的身份了。

这应当就是前几日与丁一白闹和离的柳如溪。

想到此处,顾砚书眼底划过了一抹惊讶。

无论是从五皇子刚刚的描述,还是京中百姓的议论,都能知道,柳如溪年龄并不大。

天齐女子大多早婚,最迟二八年华便会出阁。

国公府上一任家主将家中所有女子当作稳固地位的筹码,更是不会让她们在府内久留。

故而柳如溪在及笄那年,便已经嫁给了丁一白。

及笄之年出嫁,至今不过五年时间,也就是说柳如溪现如今应当不超过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放在后世,大部分人甚至都还没有走出大学的校园,只能算是一个成年的孩子。

但是同龄的柳如溪,脸上却已经有了老相。

若不是已经猜测到了的柳如溪的身份,仅从其那深如古井般的眼眸,以及眉眼间的那抹苦相,顾砚书甚至会以为她已经年过三十。

都说女人在婆家过的好不好,从其面色便能看出。

此时顾砚书也终于明白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就从柳如溪此时的模样便能看出,外界对于丁一白与柳如溪夫妻间的那点传闻,恐怕并不是空穴来风。

而在顾砚书打量柳如溪时,柳如溪则是向顾砚书微微福了复身:

“妾身见过厉王妃殿下、见过五殿下,二位殿下万福。”

“不必多礼。”

顾砚书微微抬了抬手,示意柳如溪起身。

“表嫂不必如此客气。”

比起顾砚书的客气,坐在一旁的五皇子,态度便要熟稔许多。

说完后,五皇子又将目光放在了柳如溪身旁那位穿着桃色衣衫的姑娘身上:

“这位是?”

“这是妾身家中的幼妹,不放心妾身,便跟着一同来了,还望两位殿下勿怪。”

柳如溪微微俯身,低声应答着五皇子的话。

随着柳如溪的解释,柳如溪的幼妹也从善如流地向两人行了一万福礼。

从柳如溪这番言语,以及其幼妹没有取下的面纱,便能知道,柳如溪并没有将幼妹介绍给顾砚书以及五皇子认识的意思。

对此,顾砚书与五皇子倒是并不在意。

在天齐,本就讲究男女大防,像是柳如溪这般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规矩方面倒是不那么苛刻。

但对于没有定亲的小姑娘们来说,讲究就多了。

若是男女双方没有结亲的意愿,姑娘的家里人是断然不会轻易同外男正式介绍自家的姑娘的。

“妹妹不放心姐姐,这有什么好怪罪的?恰巧姚娘子也在,便让姚娘子陪一陪令妹好了。”

顾砚书虽然对这种思想敬谢不敏,但也愿意尊重柳如溪:

“柳姑娘请坐。”

顾砚书说着向自己对面的位置扬了扬下巴,示意止戈给柳如溪倒上一杯茶。

殊不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直接拉满了柳如溪的好感。

从前些日子提出和离开始,柳如溪所见到最多的,便是同情的目光,还有不少人觉得她是在胡闹。

除了英国公府几位亲近的姐妹,以及从前的闺中密友,便没有人将她想要和离的想法当过真。

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想要借着和离,同长公主府与丁一白好好闹上一闹。

就从刚刚五皇子对她的称呼便能看出。

表嫂。

两个字,虽然有着亲近以及尊重之意。

但说一句不识好歹的话,只要想到这样的亲近以及尊重,是建立在她是丁一白的妻子的基础上,她宁肯不要!

但这位厉王妃却不同。

从她进门开始,这位厉王妃看她的眼神中有好奇,有惊讶,有意外,甚至还有一丝钦佩,独独没有同情与高高在上的俯视。

更让柳如溪觉得暖心的,便是顾砚书对她的称呼。

柳姑娘。

这是她出阁之前,旁人对她的称呼。

顾砚书这样的叫法,甚至让柳如溪在一瞬间梦回少女时期,仿佛她从未嫁作人妇,从未进入长公主府,也从未经历过那些磋磨。

她就是她,她是柳姑娘,而并非丁夫人。

原本在来之前,柳如溪心中还有所忐忑。

毕竟无论如何,她都给邀月阁带去了不少麻烦。

但在见到顾砚书后,见到顾砚书看她的眼神,以及在面对她时的态度后。

柳如溪原本飘忽不定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走到顾砚书对面,柳如溪并没有依照顾砚书之言落座,而是又向顾砚书福了福身:

“近来因为妾身之事,给邀月阁惹来了不少麻烦,给邀月阁造成的损失,妾身愿意一并承担,还望殿下恕罪。”

“柳姑娘客气了,这事与柳姑娘无关。”

顾砚书轻轻笑了笑,又重新抬了抬手:

“本殿不太喜欢仰着头与人说话,柳姑娘还是先请坐吧。”

“是。”

顾砚书都这样说了,柳如溪还能说什么?

只能微微福身,而后依言在顾砚书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后,从柳如溪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韶华路的那片小广场上,正在闹事的福宁长公主府上的下人。

见状,柳如溪脸上多了一丝难堪,眼中的愧疚也愈发明显。

正准备再次同顾砚书请罪,然而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到了顾砚书略带一分笑意与抚慰的嗓音:

“近来柳姑娘的事,本殿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这进展如何了?柳姑娘可方便告知?”

“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柳如溪显然没有想到顾砚书不提邀月阁,反而问起了她的私事,先是愣了愣,随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不怕殿下笑话,还僵持着呢。”

有些事既然开了口,后面的内容,也就不难说了。

更别提柳如溪既然在长公主举办宴会之时提出了此时,闹了个满城风雨,自然早就已经舍下了这张脸面。

现在顾砚书既然问了,柳如溪也就没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进展同顾砚书说了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