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起恰羊腿(第2/3页)

温慎之又问他:“你可要到山上去看一看?”

延景明想了片刻,他有些好奇大盛那道观与寺庙之中的模样,可又觉得自己并非信徒,贸然进入,好像有些冒昧,正是犹豫之时,忽而见远处要上山敬香的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就地拜倒,好像看着了他所信之神临世了一般,万分虔诚,却也显得极为卑微。

延景明好奇站起了身,踮脚伸直了脖子去看前头的热闹,却也仅是看见了一辆遮掩严实的软轿,有几个昆仑奴扛着,健步如飞从拜倒的人群之中下山而来。

那软轿侧边还跟了数名童子,各个生得唇红齿白,极为好看,身上衣物竟不输富贵之家,神色更是趾高气扬,好似全然不将路边跪倒的信徒放在眼中。

延景明更加好奇,问:“那又素什么人?”

温慎之往那边一看便觉不妙,他扯着延景明想从此处开溜,一面低声同延景明道:“是国师,快走。”

他最烦那个神神叨叨的老神棍,若是在此处被国师逮着,免不了又是一阵念叨,只是温慎之与延景明走得还是慢了一些,那软轿到山脚,忽而停下,轿帘一掀,里头端坐一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轻轻一抖手中拂尘,而后方从轿中下来,却不同温慎之行跪拜大礼,仅是一揖手,叫住了温慎之,道:“殿下,您为何在此处?”

温慎之面上挂了假笑,也同那老头一笑,道:“路过,想来敬一炷香。”

他这说法太过勉强,国师显是一点也不相信,可他不该对太子所为妄言,便仍是挂着那慈祥和蔼般的笑容,道:“殿下,再过几日,您便要代圣人出京祭拜仙山,此事紧要,您若有空闲,不若多在宫中诵一诵经书,为国祈福。”

温慎之笑:“是,今晚回去就念。”

国师又将目光转向延景明,道:“太子妃既来了中原,也该同殿下学一学经。”

延景明:“?”

学……什么?

延景明挠挠脑袋,反正听不懂,便干脆胡乱点了点头。

他记得自己见过这位国师。

那日他随温慎之去见大盛天子,正在说话时,这国师带着什么“金蛋”入了宫,要献给天子,两人匆匆有过一个照面,他虽已有些记不住国师的长相了,可那“金蛋”,他倒是记得很清楚。

西羯毕竟打过金瓜,而在延景明眼中,金瓜和金蛋并无多少区别,都是炉子里千锤百炼出来的,不过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罢了,而他也记得很清楚,当初宫中的公公可说了,国师大人炼了金蛋,特意献给皇上,那也就是说——

原来国师大人,他还是个铁匠。

延景明肃然起敬。

……

西羯人均猛士,可这冶铁技术,却一直很差,连口精致的铁锅都得拿羊同邻国去换。

他们在这件事上吃足了亏,边关若有战事,猛士虽能以一敌十,可武器不行,装备也不行,因而但凡有战事,他们一定伤亡惨重,这都是吃了没文化没技术的亏,因而在他们国中,优秀的铁匠,是非常受人敬重的。

虽不至于同中原人这般看见便要下跪,可那敬佩之情,绝对不会输给中原人!

更不用说眼前这位国师,看起来身材瘦弱,年纪又颇大,一点也没有西羯铁匠的雄壮肌肉,炼出的金蛋却这么受皇上赏识,他不由对国师更加尊敬,觉得此人一定是虽然年老却仍旧不离一线,如此敬业,令人佩服!

国师并不知延景明心中所想,他见延景明答应得干脆,心中十分满意,觉得这太子妃乖巧听话,应当不难把控,而后便再度转身看向温慎之,嘱托起了祭拜仙山一事,道:“殿下,臣原想往宫中求见,却不想在此处遇着了殿下,此等机缘,实乃天定。”

温慎之只是同他笑,一面问:“国师有何要事?”

“此番往仙山祭拜,于圣上的修行而言,万分紧要,绝不可有差池。”国师捋一捋胡子,认真说道,“自明日起,殿下便该开始斋戒了。”

温慎之:“……”

“除此之外,殿下每日早起之后,沐浴焚香,需读经书三遍。”国师一甩手中浮沉,“此事极为紧要,殿下绝不可忘记。”

他的每一句话都绕着天子修行,温慎之根本不可拒绝,便只能点头,道:“是,国师放心。”

一旁的延景明眨了眨眼,对铁匠国师的敬意又一次加深了。

虽然听不懂斋戒这两个字的含义,可沐浴焚香,他却还是知道的。

在西羯,他们宫中的御用铁匠,每次开炉之前,必然要好好洗一个澡,再给母神献些祭品,跪拜冥想,而后才开始打铁,延景明问过他为何要如此,御用铁匠便说,只有对将要铸造出来的铁器心怀敬意的优秀铁匠,才会遵守这般的仪式。

看来国师不仅是个铁匠,还是个很优秀的铁匠。

如今这个优秀的铁匠,要将自己的铁匠绝技传给太子了!

延景明也想学习。

他忍不住小声开口询问,道:“窝呢?窝要跟着一起洗澡烧香吗?”

国师温和看向他,笑吟吟道:“太子妃可以随行,可到了仙山之下,只可殿下一人前往,斋戒一事,太子妃若是想,当然可以陪同殿下一道。”

延景明小声:“……哦。”

这意思便等同于说,铁匠国师只打算教太子,他只能陪同,不能学习。

延景明有些失望。

那国师又转向温慎之,压低了些声音,委婉嘱托道:“还有一事……”

温慎之礼貌微笑,道:“国师请说。”

“臣知殿下方才新婚,可祭拜仙山兹事体大,殿下一定要忍耐。”国师认真说道,“自今日始,到祭拜结束,殿下便不可与太子妃同房了。”

温慎之:“……”

没听懂的延景明:“?”

温慎之点头答应,反正他从头到尾也就没和延景明同过房,而国师还着急入宫面圣,几句嘱托完毕,他匆匆告辞,说自己今日也要入宫进献金丹,转头便离去了,温慎之站在远处目送他离开,等人走远,那远处人群也散去,温慎之才略松了口气。

他父皇身边之人中,他最不喜欢这国师,整日里神神叨叨,偏偏父皇又极为相信他。

而今此人离去,他回首看向延景明,却见延景明望着国师的目光间写满了崇敬,温慎之觉得古怪,忍不住开口,道:“你……还在看什么?”

延景明回答:“窝觉得他很了不起!”

温慎之心中略有些不悦,他想延景明都不曾这么夸过他,今日竟然先夸了个老神棍,他难免吃醋,轻哼一声,还未开口,延景明又已接着委屈说道:“窝可以跟着学打铁吗?”

温慎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