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更新

卫窈窈没接孟纾丞话, 眉头不自觉的慢慢地皱起来,她分明就从孟纾丞平淡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嘲讽。

所以他是在嫌弃她话多?卫窈窈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蚊子包在她白净无暇的面颊上留下了一颗小红点, 小红点被她吹得鼓起,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给水喝那就算了,她才不稀罕呢!

卫窈窈转身踩着台阶, 一个人走了。

孟纾丞抬眸看她,幅巾阔带在她身后飘舞, 纤细的背影透着倔强, 走路时盈盈一握的腰肢微微扭动的, 真是……

孟纾丞收回目光, 侧身示意景硕把他别在革带上的皮囊壶给他。

景硕带了两只皮囊壶, 一只是他的,还有一只是孟纾丞的, 闻言忙解开搭扣递给他。

卫窈窈这边望望,那边看看, 走得慢,孟纾丞握着装满水的白釉皮囊壶, 没有刻意追赶, 几步走到她身边。

卫窈窈用余光看看他,故意说:“我可没有说话了。”

孟纾丞不急不缓地抬起手臂, 把皮囊壶放到她身前。

卫窈窈睫毛一颤,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 没接,歪歪脑袋,这才用正眼瞧他。

“不喝吗?”孟纾丞声音清清淡淡的。

卫窈窈觑着他的脸,没有再看出嘲讽的意思, 这才慢吞吞地伸手从他手里接过皮囊壶,她另一只手还提着她的小篮子,腾不开手开壶盖,她顺手坦然的把小篮子往孟纾丞跟前一递,手腕还晃了两下。

孟纾丞稍稍一顿,帮她拿着小篮子。

卫窈窈打开壶盖,捧着壶身,仰头就灌,壶里的带着淡淡茶香的水竟然还是温的,她不喜欢喝凉水,这个正合她的意。

大概是渴坏了,她一个人猛地灌下半壶,孟纾丞听着她咕嘟咕嘟的吞咽声,蹙眉道:“慢点喝。”

卫窈窈鼻音哼出敷衍的“嗯”声,又喝了一大口,才舍得放下,合好盖子,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被水滋润过的唇瓣红润饱满,抿唇一抹笑:“你帮我拿着篮子,我帮你拿着水壶吧。”

这只白釉皮囊壶生得卫窈窈的心,和她一双手一样的大小,不仅能装水解渴,随身带着也方便,比如今市面上的那种黑乎乎的,看起来又笨又大的水壶好看很多,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好东西呢!

孟纾丞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没有拒绝。

卫窈窈嘿嘿一笑,这回终于抱着皮囊壶安分地走在孟纾丞身边,不过安静了没多久,又忍不住开口,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话。

偶尔也自觉话有些多了,再偷偷观察一下孟纾丞的神情,见他没有半点不耐烦,这才开开心心地继续说。

不远处嚼着菱角的王韶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这怎么和他想得不一样呢!

不过这样也好,免了一顿抄书之灾。

但卫窈窈精力也是有限的,走了大半个山路,终于走不动了,气喘吁吁地抬起笨重的脚,在石阶上站稳了,抻着膝盖,摆手:“救救我,我走不动了。”

孟纾丞抬眸看了眼剩下的山路:“再坚持半个时辰。”

卫窈窈顺着他的目光望着像是没有尽头的山顶,更加欲哭无泪:“怎么还有半个时辰啊!”

“我不行了。”

孟纾丞看她一副要耍赖的模样,眼皮跳了一下,神情有些严肃:“你自己答应出来爬山的,是不是?”

卫窈窈唇瓣嚅了嚅,脑子转了转,忽然振振有词地说:“可是你没有告诉我这座山这么高啊!”

她双腿都软了,恨不得席地而坐,再瞧瞧孟纾丞,他好像没感觉一样,气息平稳,面色沉静,卫窈窈心里又酸又妒。

孟纾丞忽然说:“喜欢这个壶?”

卫窈窈耳朵动动,不解地看他。

孟纾丞微俯身,握着她的臂弯,把她扶直了:“库里还有一只金体凤首雕花皮囊壶,你坚持走到山顶,那只皮囊壶就是你的了。”

“真金的吗?和这个差不多大小吗?”卫窈窈眼睛一亮,摇摇手里的皮囊壶,下意识地问。

孟纾丞微微颔首。

卫窈窈脑海里纠结地小人不断拉扯,看着山路尽头,深吸一口气,咬咬牙,说:“那我走啦!你千万别骗我啊!”

“……”

孟纾丞:“不会骗你。”

卫窈窈握拳,艰难地迈着像是绑了两块大石头的脚,朝她的金壶走去。

孟纾丞唇角轻轻地牵了牵。

当爬到山顶的那一刻,卫窈窈觉得她要死掉了,整张脸涨得通红,衣领被汗水浸湿,她吊着最后一口气,揪住了孟纾丞的衣袖,借力做自己的支撑。

晃晃水壶,里头的水早已被她喝光了,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孟纾丞。

孟纾丞心中一软,带着些安抚的意味:“别急。”

这时净安塔看管佛经的主持带着一个小僧人出来迎孟纾丞。

卫窈窈下意识地松开孟纾丞的衣袖,孟纾丞一边与主持说话,一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住她。

卫窈窈垂眸看着他的骨节分明的手背,他握着她时平稳而有力。

“国公爷十五前路过兖州时,曾来此吃过一杯茶,也是这样的时节。”主持缓缓地说道。

“倒是不曾听父亲提起过。”说这句话时孟纾丞声音也是温和的。

主持大概有些失望,但仍仔细的与他介绍起净安塔过往的来历故事。

卫窈窈看见主持的神情,倒想劝劝主持别放在心上,这人他不信佛,便是他父亲可能提过,他也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记得。

不过主持也没有失望太久,反而像是遇到知己一样开心,孟纾丞教养好,学识广博,他听得专注,时不时开口,对主持提到佛经竟也能对答交流。

主持高兴地引他往楼上走,净安塔共九层。

卫窈窈暗暗猜测孟纾丞究竟看过多少书,跟着孟纾丞的脚步走上楼梯。

这个时辰,净安塔竟也有不少人,多是读书的仕子或是途径兖州的游人,正三三两两地穿过净安塔建完并未再扩建,狭窄的楼梯显得有些拥挤。

迎面走来两个体型壮硕的男子,孟纾丞手臂微微用力将卫窈窈拉到自己身体里侧。

等人过去了,卫窈窈才拍拍孟纾丞的肩。

孟纾丞没有回头,只轻轻地说:“你走里面。”

卫窈窈点点头,听他说:“不知今日可有荣幸品一壶父亲当年喝过的茶。”

“听说您要来,茶水早已备下,”主持道,“四楼视线阔朗,可览遍山色,是谈经论道,品茗闻香的妙处。”

四楼并未对外放开,只有一个僧人在煮茶,主持送他们进来后,便放下手里的活,和主持一起离开了。

耳边陡然安静下来,卫窈窈靠在窗口坐下,终于能歇息了,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闻着檀香,望着山中景色,心绪渐渐变得宁静,疲惫渐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