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一放亮,江彧不得不起身备置好了早餐。

鸡蛋与面饼在煎锅里匀平,锅边滋滋冒起油花。

润上了一点焦褐色后,他翻出三块蛋饼,分别包入生菜、香肠条、培根并在内侧刷上两层厚厚的甜酱。

卷好蛋饼,朝上下两面撒了一把黑芝麻。

江彧给自己泡了壶麦茶,李元夕和裘世焕一人一杯热牛奶。

如果换作平常,他肯定不乐意早起干活。

但家里现在有两个不懂事的小鬼,他也没办法。

他拉开凳子,打开早间新闻。

李元夕已经在对面坐下,默默吃着早餐。

江彧瞧了眼时间,还差十几分钟家居产品的广告就会结束,正式进入早间新闻直播。

“昨晚睡得怎么样?”他瞧了一眼沙发上的薄毯子,抱着胳膊说道,“快入夏了,空调都还没装。你可别见怪。”

“谢谢你。”李元夕不在意地摇摇头,“叔叔愿意收留我,我已经很珍惜了。”

“既然收了钱,那么在雇佣关系结束前的这段时间,我有义务为你的生命负责。”江彧很直接地说,“这是规矩,没必要感谢我。”

“但你依旧救了我的命。”她久违地露出一个笑容,“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死在酒吧里了。”

江彧忍不住多瞄了一眼卧室方向,里面的人估计还在睡着。

都快十点钟了。

他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慢慢吃。”江彧站起身,对喝得嘴边泛白的李元夕说,“我去把太子爷叫起来。要不然,早饭都要凉了。”

李元夕拿着牛奶杯,听话地点了点头。

卧室的门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就能开了。

门板刮到卷了边的地毯,磨蹭出细微的沙沙声。

江彧用脚踢开地上换下来的衣服,慢慢挪动到了床边。窗户只移开了一点,只要稍稍拉动窗帘,聒噪的蝉鸣、阳光、以及上下楼室外机的隆隆声就顺着纱窗的孔眼,扬起了屋子里微小的尘埃。

裘世焕紧紧抱着一条被子。

全身的衣服都快脱了个干净,一条长腿漫不经心地横在床上,结实紧致的腹肌埋在棉被底下,后腰凹陷的线条带有一种翕张的诱惑感,再往下的曲线则被无意识遮掩起来。

两条向外伸展的胳膊也被压出了红印,头发相当凌乱。

“太子爷。”江彧凑到他旁边,把他的手指从被子上移开,“……太子爷?”

“呜呜……”金毛脑袋呻吟着拱回了被子里,脚趾蜷缩在一块。

江彧忍不住在对方的肩膀上轻拍两下。

“快十点了。”他放轻声音,将皱巴巴的被角一点一点从怀抱中抽出来,“好了,太子爷。别睡了,早饭快要凉了。今天早上吃鸡蛋饼,还有热牛奶,想不想吃?”

“里面放了什么吗?”

“我想想,有香肠,培根,还有生菜。刷了很厚一层甜酱。”

“啊,有培根。想吃……可是我还没有睡醒……大叔,被子还给我……”

裘世焕一边难受地哼哼着,一边迷糊着眼睛想抢回身上的东西。

“好了。”江彧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撑着对方的后背强迫坐直身体,“去洗把脸就清醒了。”

裘世焕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江彧把满地的衣服捡起来,一股脑塞进对方怀里。

“快去刷牙洗脸。太子爷,别迷迷糊糊了,别忘了今天可是你提出要去大尾街俱乐部的,我一会儿去问朋友借车。”江彧拉着他的胳膊,往洗手间带,“橱柜里有根新牙刷,口杯也有新的。记得别用错了啊。”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裘世焕打着哈欠,脑袋总算清醒了一点,“大叔,昨天晚上好热。感觉胸口和脖子里都是汗,一直折腾到半夜都没有睡着。”

“我家又没有空调,而且,留宿的要求还不是你提出的?抱怨也没用。”江彧说,“我昨天晚上可是躺了一晚上客厅地板。”

“因为大叔最好了——”有力的胳膊从后面一把抱住江彧的腰,开心地上下颠簸,“今天是不是要去俱乐部?那我要先去洗个澡。”

还不等江彧回应,裘世焕抱着衣服一路跑进了浴室,反身关上了门。

他跑得太急,一只拖鞋都踢飞到了客厅。

江彧忍不住笑了一声,弯下腰将那只拖鞋捡了起来。

然后他在餐桌边坐了下来,等着早间新闻开播。

FR联邦第一电台,算是联邦管辖与操纵下最大也是最全面的电视台。任何经权威或相关部门认证的消息,都可以从每日晨间十点整的直播中获取。

一如既往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两位主持人。背景板是一个完全虚构的联邦79块大型管辖区的卫星地图。

新闻先是播报了股票和食品、粮油的涨幅,与新北欧联合气象会达成的温室效应反制战略;再到家长里短,对违法行为的大量谴责;最后,终于到了一笔带过的火灾。

【昨晚二十三点十六分,接到群众报警称,位于19区N-660公路西南侧的弗西斯酒吧二楼发生火情。】

【由于建筑老化严重,不具备消防措施,过火面积极大。目前正在调查事故发生的具体原因。】

下一条新闻是关于新议员选举的。

江彧没再关注后面的消息了。

食指无意识点着桌子,眼睛凝视着桌布上的花纹。

没播报尸体吗?

是不认为有通报必要,还是刻意隐瞒?

他抿了一口温热的麦茶,并没有尝到想要的味道。

现在,他就只能祈祷房间里没有残留下别的痕迹了。

“我们暂时安全了吗。”李元夕看着新闻,小声问他。

“其实警方实际掌握的,永远比透露给民众的还要多。”江彧托着腮,身体前倾,“我只是不清楚,他们到底了解到哪一步了。”

他刚想找支烟抽一抽,才摸出衣兜里的打火机。座机响了。

江彧嘴里含着还没点着的烟,一只手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小,起身去接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耳朵边炸开了。

【Mr.江,你没事吧?我听说昨天二楼起火了。既然你还能接电话,这说明你还活着?谢天谢地。】

“你谢个什么?”江彧一说起昨天就来气,“不就是你小子给我下的药?”

电话另一头的博朗毫无罪恶感地笑了。

【这可是我特意从黑市里淘回来的好东西,本来想给小高利贷用的,结果没来得及用上。】

“那你就来祸害我了?”

【什么叫祸害啊。不是你要套那大少爷的话吗?在床上男人不都是最好说话的?虽然他好像没喝下去。】

“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

【这倒是。】博朗想了想,说,【那你谢吧。】

江彧忍着想要骂他的冲动,一拳头砸在桌上,震得餐具杯盏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