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他掐着女孩的脖子,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仿佛对待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鸡。

指环极具压迫感地轧进皮肤。

无法预测他的行为,瓦伦蒂娜连反抗也来不及,双脚骤然离地。她痛苦地张大嘴,试图呼吸,眼睛深处漾动着深层的恐惧。

“裘,为什么……”

她想掰开液压剪般的钳制,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少年的手指。

只能绝望而徒劳地踢腾起来。

裘世焕在她的疑问声中不解地歪歪头,眸中酝酿着一丝困惑。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呢,因为我要杀了阿姨。杀人也需要理由吗?”

瓦伦蒂娜被勒得喘不过气,她说不出话,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生理性泪水不断下坠,这些人体本能的反应正在慢慢取代她的语言功能。

她见识过眼前这个少年的可怕,也深知对方是多难摆平的一个角色。

她只是没有想到。

这个孩子,这个短暂地相处了一段时间的男孩,根本不会给她任何情面。

注意到将以血腥收场的一幕,乘客们迅速被伊格的负责人疏散进了列车内,而另外一些勇敢点的女孩尖叫着拎起灭火器想过来帮忙。

但看似袖手旁观的Dr.Z制止了她们,男人漫不经心地掏出手枪,咬着一根雪茄,随手指向一人。

“好啦,别乱动。”他看向人群里瑟瑟发抖的其中一名女孩,“我可不希望这位有着美丽双眸的小姐,脑袋像西瓜一样裂成四五瓣。”

李元夕奋力拨开一名女孩,在枪口的胁迫下,她停住了冲上前去的脚步。

她无法忍受自己只能充当绝望的旁观者,瓦伦蒂娜的生命正在这场生死为赌注的主导关系里倒计时。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哥哥,快住手。”她不忍地说,“姐姐很痛苦,她会死的。请你、请你放开她!”

“杀了这个阿姨的话,大叔估计会生气的吧?”裘世焕没有看她,貌似也没有听清她的哀求。只是有些苦恼地思索着,“阿姨好像还给过我糖吃。怎么办呢?”

“光是掐着不使劲,可杀不了人。为什么犹豫这么久,小少爷?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Dr.Z饶有兴致地移动枪口,从一个脑袋指向另一个脑袋。他享受地舔了舔嘴唇,“这个女人我见过,是你的‘朋友’吧?真让人惊讶,你居然也会交‘朋友’——不会因为和‘朋友’相处过一段时间,就不舍得动手了吧?”

裘世焕想了想,手指还是没有使劲。

“我不杀给我糖吃的人。”

“糖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重要吗?”Dr.Z抱着胳膊在一旁煽风点火,“我随便去路边的小卖部都能买到一盒,好了。别磨蹭了,小少爷。是选择你的江警官,还是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的女人,随你的便吧。但你应该清楚两者的利害关系……”

裘世焕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笑容灿烂。

“换个人杀吧。”

D无所谓地耸耸肩,用余光睨着开始无法控制的局面。

“小少爷还真是各种方面的任性啊。”

少年将被掐得近乎晕厥的瓦伦蒂娜随意丢到地上,而后环视了一下慌乱万分的女孩们,开始挑选目标。

瓦伦蒂娜刚摔到地上,就着急慌忙地与他们拉开距离。

高跟鞋在地上重重一崴,她倒吸着冷气被几个女孩抱到了人群里。

“你还好吗?”李元夕替她捂住肿胀的脚踝,将她往列车方向拖拽。

瓦伦蒂娜含着泪摇摇头,她咬牙蹬掉脚上的鞋子,像没有感觉到痛苦一般看向那让她感到无比陌生的少年。

裘世焕也只是静静与之对视,好像他们从来不曾相识,也从来不曾见上一面。

她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Dr.Z似乎也没什么心情去制止。

“我不记得自己教给过你任性妄为,小少爷。”

他单手抽起雪茄,在指尖熟练地转上一圈。看也不看,朝着惊慌奔逃的人群,信手扣下扳机。

“看好了,这是对你的惩罚。”

弹道明显并未经过任何计算与瞄准,可每一枪都准确地射向后脑勺。每一发子弹的位置都落在一处,似是故意享受着与受害者之间的猫鼠游戏。

每一枪都血花四溅。

裘世焕只是静静围观,偶尔会眨一眨干涩的双眼。

“为什么,你不是她们的朋友吗?”

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艰难地撑起身体,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知道自己的呼吸随时都会终止。

她双目充血,指甲在地上胡乱抓挠。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裘世焕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想知道吗?我猜你有些死不瞑目,不过,很可惜。”Dr.Z走上前去,一枪击穿了女孩的头颅,“你们活着会给人添麻烦。”

裘世焕平静地盯着女孩伸过来的手指,眼睛一眨不眨,带血的指尖在半空瘫软下来。

他捏住对方的手指,轻轻摇动几下。

“拜拜。”

“怎么样?给你糖果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有什么想法吗?”

Dr.Z重新上膛,这次,他没有瞄准。

火车的离去已经无法阻止,时间到了,远处的钟声响彻云霄。

车轮即将带着一路的鲜血,永不回头地钻入漆黑的隧道。

而留给裘世焕的最后一眼,只有李元夕满身血污地拉着瓦伦蒂娜,两人一同藏进车厢内部的画面。

那始终安静的小女孩将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欲言又止地看向远去的身影。

她深深地凝望着他。汽笛嗡鸣。

“没有。”

裘世焕抬起了空无一物的眼眸,恍惚地咬住嘴唇。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

久屋的电话还是来迟了一步。

列车进入越变越窄的偏僻路段,两旁的水泥墙慢慢升高,光线从铁轨周围消失。

当李元夕将振动的手机递到瓦伦蒂娜手中,对方已经蜷缩在休息室的角落崩溃大哭。

听见久屋的警告时,瓦伦蒂娜终于忍不住捂住嘴,在急剧的痉挛与颤栗中歇斯底里的爆发了。

“那孩子要杀了我们!”她绝望地吼道,“他不正常,这太奇怪了,这太无法理解了!他只是看着我们被杀,只是站在那里像旁观者一样冷漠。他连眼睛都不眨,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告诉,告诉江。”她感受到电话另一端的人沉默了,她预感这通电话很快会被挂掉。于是瓦伦蒂娜抓准时机,结结巴巴地说,“那孩子是个怪物。”

电话戛然而止。

***

“真无趣。”少年望着地上的尸体,感叹道,“为什么要用枪瞄准心脏或者脑袋?打烂她们的耳朵、手指,或者腿,你能得到更有趣的反应。但杀死她们连一点挑战都没有,没意思,真没意思,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游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