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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对我生气,亲爱的。”

可怕的刺耳声再次响起:“我绝不会对你生气。”

“可你和马尔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她说,“他永远不会告诉我是什么事,不过他经常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饶过他。”

“因为我从他那里学到了东西。”

“你们两个发生过什么,亲爱的?”

“我不想谈马尔基。”

“求你了,亲爱的。我觉得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我对马尔基说,有些东西也许不该被人类发明出来。”

“就这些?”

“不止。”他不情愿地继续说道,“我的话惹恼了他。他说:‘你认为假如世界上没有鸟,人类就不能发明飞机!你这个蠢货!人类可以发明任何东西!’”

“他叫你蠢货?”赫娃惊愕地问。

“他说对了。他所否定的恰恰就是真相。他给了我一个远离发明的理由。”

“这么说你害怕伊克斯人?”

“当然害怕!他们会发明出大灾难来。”

“那你怎么办?”

“加速往前跑。历史是发明与灾难之间永不停歇的一场赛跑。教育能起点作用,但永远不够。你也必须跑。”

“你在跟我分享灵魂,亲爱的。你知道吗?”

雷托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盯向莫尼奥的后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显而易见,他在刻意掩饰着什么。队伍已走过第一道缓坡,正在转向,开始攀上环墙大道西段。莫尼奥迈着他特有的踏实步伐,很留心地面上的落脚点,但他身上出现了某些新苗头。雷托觉得他疏远了,不再满足于伴行在圣上的“风帽脸”旁边,也不再以主人担负的天命为己任。东面是沙厉尔,西面是河流和农场,但莫尼奥哪边也不看。他另有目标。

“你还没回答我呢。”赫娃说。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的。我开始了解你了。”她说,“我对你的恐惧有了一些感觉。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活在哪里了。”

他心中一凛,扭头瞧她,发现她正紧盯着自己。真令人惊讶。他无法从她脸上移开视线。一阵深深的恐惧传遍全身,他感到双手开始抽搐。

“你活在恐惧与爱的交界处,同时拥有这两种感情。”她说。

他连眼睛都不眨。

“你是神秘主义者,”她说,“你把自己保护起来,只因为你处在宇宙中心向外观望,而且看待事物的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你害怕同别人分享这个,但你又最渴望把它分享出来。”

“你看到了什么?”他轻声说。

“我的内心既不能看也不能听。”她说,“可我看见了我的雷托皇帝,我爱他的灵魂,我知道你真正理解的那唯一一件事。”

他避开她的目光,怕她继续往下说。他发抖的双手带着整个前节部位颤动起来。

“爱,这就是你理解的东西。”她说,“爱,这就是全部。”

他的双手止住了颤抖。两颊各流下一行眼泪。泪水沾上他的“皮风帽”,冒出缕缕青烟。他感到了灼痛,并为之庆幸。

“你对生命有信念。”赫娃说,“我知道爱的勇气只能扎根在这种信念里。”

她伸出左手,擦去他脸颊上的泪水。令他诧异的是,“皮风帽”没有像往常那样对这种抚摸作出抵触反应。

“你知道吗?”他问,“自从我变成这个样子,你是第一个碰我脸颊的人。”

“我知道你现在是谁,过去又是谁。”她说。

“我过去是……啊,赫娃。过去的我只剩下这张脸,其余部分全都遗失在记忆的阴影里……藏了起来……消失了。”

“在我眼里并没有消失,亲爱的。”

他望着她,不再害怕与她对视。“伊克斯人有可能知道他们在你心里创造了什么吗?”

“我保证,雷托,我的灵魂爱侣,他们不知道。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毫无保留地听到我心声的人。”

“那么我也就无怨无悔了。”他说,“亲爱的,我会同你分享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