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不能寐 她拒绝得很坚定

上辈子,他们夫妻二人在房中虽然无话可说,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会装一装的。

这声“阿蕴”便是在外人面前喊的。

喊着喊着,他也就没有再改过称呼。

许是早就猜测过他也回来了,所以时下知道他是四年后的顾时行,苏蕴没有太过震惊。

但身子依旧是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她还是紧张的。

她时下若是不想与他有牵扯,就绝对不能承认她也回来了。哪怕时下他认定了她是与他过了四年相敬如冰的妻子,但也绝不能承认。

若是承认了,他便会以她丈夫的身份自居,也就更加的牵扯不清了。

他现在应该清楚了上辈子她并没有用下作的手段害他,也更清楚她有可能是被他所连累的,那他应当会对她有几分愧疚,也就不会把她逼得太甚才是。

脑海中飞快地转动,仅仅几息之间,面色便调整了过来,抬起头沉着脸看向对面的顾时行。

顾时行看不出她有丝毫慌乱。

苏蕴不仅脸色沉沉的,便是语气也冷漠了下来:“还请顾世子慎言,我与世子未曾相熟到可以相互称呼对方名字的程度,世子还是唤我苏六姑娘吧。况且这种相熟的称呼只会要让我对世子生出厌恶之感。”

听到那“厌恶”二字,顾时行眸色微敛。

说到最后,苏蕴垂下眼帘接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虽已不是清白之身,但我总该能想到出路的,所以请世子莫要再说娶我的话。世子要娶我,并非是帮我,只是给我徒增困扰而已。”

苏蕴低垂着眼,半晌没等到他的回应。视线微转,只见他手中攥着的那一串佛珠,拇指指腹摩挲着佛珠。

以往他想事情的时候便会下意识地摩挲佛珠,或者轻敲桌面亦或者是膝盖。

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苏蕴全然猜不出来。

等了小半晌,也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正想再度表明态度的时候,他开了口。

顾时行幽声问:“便当真这么不想嫁给我?”

苏蕴默了默,并不想闹得太过针锋相对,也就只道:“先前我便与顾世子说过了,以我庶女的身份高嫁到侯府,对世子与对我来说都是有害无利。更会伤害身边的人,也会让侯夫人和侯爷难做,左右我不会因没了清白而寻死觅活,不如就此揭过了,如此对谁都好。”

她不想再嫁顾时行,除却那些谩骂,所有人的冷落和小娘的遭遇外,还有一个原因。

这个原因便是和他过日子着实太累了。

他们作为夫妻的那几年,他性子寡淡,沉闷寡言,又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孤傲感。与他待在一块,比她在没有几分父女感情的父亲的面前还要不自在。

那漫长的四年就像是杀人用钝刀,不会一下子要人命,却是慢慢地消磨着人的意志。

太枯燥,太累了。

苏蕴的拒绝态度很坚决,没有半点故纵欲擒的痕迹。

顾时行不是那等死皮赖脸的人,她都如此说了,变成了那等强娶之人了。

沉默几息,他松了口:“若是后悔了,或有困难都可来寻我。”

听到他的话,苏蕴紧绷着那一口气终于暗暗地松了,好在他不是那种不要脸面纠缠的人。

“多谢顾世子能体谅。”苏蕴很是客套。

顾时行“嗯”了一声,继而低沉的道:“我已经顺了你的意了,那么昨日送你的那盒香就莫要与我再计较了,就当是我的一小份赔礼,况且这香当着赔礼也抵不过你所遭受的。”

苏蕴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好似在说她上辈子所遭受的事情。

张了张唇瓣想要拒绝,可忽然想到这一次接着一次的还他银子,反倒会让两人更加的牵扯不清。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改了口:“那我便谢过顾世子了,明日我会留意哥哥的院子,有情况我便前去,既然无事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福了福身子,不等他回应便转了身。

在转了身的下一瞬,闭了闭双眼,暗暗地呼了一口气,以此来缓解方才紧绷的心绪。

正依着淡淡的月色光辉,循着鹅卵石小径缓缓的朝着院门走去之时,忽然被昏黄的亮光笼罩。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半步之后的顾时行。

四目相对,苏蕴略微征愣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看着底下的路。

顾时行低声道:“夜黑路不平,我送你到院子外。”

苏蕴应了一声“好。”

他已经不再执着了,她也该给他些好脸色。

走了几步,身旁的顾时行忽然开口道:“先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听到顾时行的道歉,苏蕴微微一愣。

她怎觉得他这是为上辈子的事情在道歉?

其实在顾时行上辈子误会过她的这一点上,她也没怎么怨过他。又或许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误会她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去怨谁。

再者,上辈子在他也误以为是她算计他的时候,可还是娶了她。后来她几番向他求助寻太医医治小娘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也都帮了她。

算到这里,也没有谁欠谁的说法了。

二人没有再说话,一路无话的出了院子。

苏蕴与初意先行离开,顾时行与墨台在后头目送。

看着苏蕴离开的背影,顾时行的眸中多了几分愧疚。

如今情缠香不仅证明了他所遭到的算计并非她所为,且很有可能她也是被他连累的。

上辈子确实是他欠了她,而这辈子,也是一样对她有所亏欠。

人没了影,顾时行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回去吧。”

*

顾时行回了厢房之中,躺在床榻之上,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上辈子他与苏蕴虽感情不深,但却是同床共枕了四年,这床边一日两日的少了个人到不觉得有什么,但多日下来,却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面色寡淡的看着帐顶,看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却还是毫无睡意。

思索了几息,还是下了床,穿上长衫,点了不久前熄灭的灯笼出了厢房。

推开房门便见墨台坐在外边的石阶上,怀里抱着腰刀,警戒地看着四周。

因自家主子在苏府遭过算计,墨台在入了夜后就守在主子的房门外,一守就是一夜,到了白日才休息半天。

顾时行见他如此,便决定过两日就回侯府。

墨台见刚回房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出来的主子,问:“世子要去哪?”

“四下走走,时下有巡逻的护院,你也就不用跟着我了,先休息,我回来后再喊你。”

说罢,便提着灯笼走下了阶梯。

再说苏长清睡得正沉之际忽然被敲门声吵醒了。

从床上撑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边看去,见到透过纱纸有淡淡的亮光,打了个哈欠,纳闷的问:“这大半夜的,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