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百般深沉千般计,天落黄木一扫空(第3/4页)

“上面!!”

声音的传播很快。

所有人都做出了应变。

但几乎每个人都在动作的那一刹那,觉得头上微微一颤。

笃笃笃笃笃笃笃!

十几个木雕,瞬息之间,接连出现在这些农家高手的头顶。

农家的一流高手,蚩尤堂主田虎,都没能躲过这个木雕,其余人等虽然也号称高手,但大多要比他略逊一筹,又怎有能逃过的道理?

但却还是有两个人,闪过了来自上方的攻击。

一是田言,二是朱家。

田言修有强化双目的奇功,第一个察觉到异常的来源。

她在刹那间的一扭身,更展现出农家无人知晓的高明轻功身法,如鱼飞空,如剑入水,横移到十尺之外。

一个雕成狐狸形状的木雕,从半空中悠悠飘落时,还追着她的轨迹,向前一段距离,才自然而然的落地。

至于朱家,他能逃过一劫,并非全因自己的功力,而是因为站在他身边的典庆,忽的一只大手横去,挡在了朱家头顶。

其结果就是,典庆一人身上,落了两个木雕,一个在头顶,是个将军像,一个在手背上,雕的是一只圆滚滚的熊。

典庆原本是兵家披甲门的绝顶高手,横练硬功,已经达到了浑身上下无一处破绽的程度。

当年秦灭六国,他在战场上连接了十三辆战车的正面冲击,毫发无伤。

论战力水平,其实他才是朱家一方最强的人。

两座木雕在身,典庆仍然能做出了一个向上提肩的动作,似乎要挣开身上这两座累赘。

但这小小的木雕,也不知到底有多么可怕的压力,力举万均的兵家高手,只做出这么一个动作,脚下就沉陷了尺许。

而且这并非如木桩入地一般的下陷,而是典庆脚下方圆数尺,整个的沉了下去,成了一个深而平整的坑。

轰的一声。

这么一压之后,典庆也不能再动了。

田虎等人全数僵立。

“典庆老弟。”

朱家站在坑边,短胖的手指一弹,一道深蓝色指力,袭向典庆头顶上那个将军雕像。

熟料这道指劲,刚一进入了深坑范围,就迟缓溃散,化作点点蓝色荧光,暗灭于无声。

“怎么会?”

朱家不甘放弃,双袖翻飞,十指连发出数十道隔空指力,都无声消散。

他发出急喝,一纵身,就要直接以手掌去击落将军雕像。

田言目光闪烁,飞快退向镇中,找寻遮挡物的同时,一边留心上空,一边注意朱家的情况。

嘭!

朱家手掌前方,荡开一层内气光芒,身子从半空中被弹落下来,典庆头顶的雕像,仍半分不移。

不待他再动,又一个木雕落在他头顶。

笃!

朱家身体晃了晃,也定立不动了。

田言聚精会神,还是没能看清那个木雕,到底是从何处抛落,但她已经退到,之前朱家他们藏身的地方。

屋顶青瓦沉重,人影闪入其中,而后一阵劲风盘旋,关上门窗。

田地之间,又归于寂静。

镇子上虽然有一部分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但也不敢出来窥视。

风吹过了荧惑之石所在的地方,带着无形的燥热,拂过地上那些士兵的尸体。

青铜长戈倒插在地。

造就了这些尸体,击落了这些长戈的人,此时也都成了木头一样,不知不动,连眼珠也不转。

时间好似放缓,四野之间,渐渐又起了虫鸣。

“逃了一个呀。”

断崖上,楚南公头往前伸了一点,似乎想看得更清楚,“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烈山堂的大小姐,号称是农家第一智囊,女管仲,看来不但有智计,武功上也是深藏不露。”

他抚着胡须,点评刚才那些人的表现,“典庆不愧为横练上的绝顶高手。”

“朱家本来也有机会逃走,只是他太重情,心一乱,不退反进,错失了属下为他争取的机会。”

黄石公搭了一句:“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说的是。”

楚南公点点头,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语气中不免带了些感叹意味,道,“田赐身负干将莫邪,虽然心智停留在幼年,内功剑法却绝不容小视,田虎也是一流高手,所使的名剑,在剑谱排行第十二。”

“在你手下,却跟其余闲杂人等并无差别似的。”

拄杖老者停顿一下,“那岂不是说,如果东皇愿意的话,他也可以一手覆灭农家高层?”

黄石公望了望他,摇头从包袱里又拿起一个木雕,说道:“他的功法在你体内运转多年,你还能问出这种问题。真是……”

真是各种意义上的都不懂啊。或者是明明懂得,却非要考虑的更缜密,多费了心思。

嗖!!

黄石公手腕上加了些郑重之意,抛下了那块木雕。

木雕要从断崖上飘到镇子边缘,还需要一段时间。

黄石公顺手指了一人,说道:“你这么了解农家,那么站在田虎身后第三个位置的人是谁?”

楚南公聚精会神,细看了看,道:“此人应当是共工堂总管金先生,加入农家不久。”

黄石公说道:“他抵抗我的木雕时,暴露了内功根底。此人一开始练的就是农家功法,只是后来又用别派心法做了伪装。”

“看来他的身份颇有些蹊跷啊。”楚南公摇摇头,叹笑道,“可惜再多复杂之处,到你手里也就是一块木雕的事情。对了,那田言,你可曾看出什么?”

黄石公下巴一抬:“这还用我看吗?”

木雕乘着风,轻飘飘的飞到了远方,落在了屋顶上,穿了青瓦,直坠下去。

下一刻,一道道剑气穿破房屋,近似于婴儿啼哭的奇异剑鸣,回荡在屋内。

“惊鲵?!”

认出了那一道独特的剑音,楚南公也不免诧然,“这小姑娘,居然是罗网的天字杀手?”

就在他这两句话的时间里,那破破烂烂的屋子里面,如婴泣的剑鸣,已经消失。

黄石公往那个屋子的方向看了一会儿,道:“她的心意,有唯我的韵味,不能说她是农家弟子,也不能说她是罗网从属,隐有一种游离于现有阵营,一切只为自身利益的感觉。”

“不管这些人多么复杂,总归是已经全部被你制服。”

楚南公心情微妙,就像是看一场错综复杂、反转不休,可以拖上一年半载的大戏,倏的在片刻间落幕。

虽说真拖下去未必有趣,但就这么快解决,又未免显得更无趣了。

然而,世上谁人没有故事呢,就刚才被那些农家弟子杀死的小兵,也许每一个过往的生活,都能编成一本厚厚的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