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凤求凰(第6/7页)

待到张鸾山的迎亲队伍来到翠云峰上清宫,李玄都出面相迎。

这次跟随张鸾山前来迎亲的也都是熟人,不必一一介绍。

按照李玄都的提议,新人先是在上清宫中祭拜了地师徐无鬼的画像,然后新娘登上花轿,离开翠云峰,前往云锦山的上清宫。

李玄都等娘家人也跟随一同前往。

来到云锦山上清宫,新人又祭拜了大天师张静修的画像,然后才进入大真人府中。

接下来的流程,便没什么特别之处。

从今以后,上官莞又多了一个身份,那就是大真人府的女主人,对于消弭正邪矛盾有着极大的意义。

马上打天下不是易事,马下治天下更是艰难。

自太平元年以来,不谈鸡毛蒜皮的小事,李玄都单独做的大事其实只有一件,那就是进一步整合道门,消弭内部矛盾,使得道门真正成为一个整体,而不是一个空泛的联盟。

现在看来,算是初见成效。

这让许多盼望着天下太平后李玄都就放权归隐的人大失所望,看这架势,李玄都还要执掌道门好些年头。如今的李玄都就像个辛勤的园丁,道门就是他的花圃,如何打理花圃,使得花团锦簇,是李玄都最感兴趣的事情。

除了道门,还有人间。

秦清说过道门可以监督朝廷,可是道门如何监督朝廷,朝廷又如何制衡道门,李玄都迟迟没有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他只能继续摸索下去,那就是另外一条漫长而曲折的道路。

不过李玄都坚信他能够找到这条路,并走到终点。

事物发展的趋势方向,总是由低到高,由简到繁,向前而行。

不过这条前行的道路又不是一马平川的,而是迂回曲折的,螺旋中上升,曲折中前进。

所以李玄都开不了万世太平,他只能尽其所能,求得一世太平。

至于秦清的皇帝,李玄都暂时还不想评价什么,因为时间太短,看不出什么,现在就说秦清是一代明君,未免太过违心,不过李玄都可以肯定,有一个历代帝王都会犯的错误,秦清一定不会犯。

那就是求长生。

当然,长生和久留人间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码事,不能一概而论。

对于秦清的评价,李玄都不言,自有后世煌煌史册言之,自有后人言之,不必李玄都操心什么。

张鸾山和上官莞大婚之后,李玄都回了一趟齐州,见了许多故人,包括秦道方等等,又来到青丘山洞天,将苏蓊的尾巴还给了她,至于苏蓊是去是留,李玄都没有勉强。

太平三年,李玄都返回昆仑,开始了一段长达三年的清修。

在这段时间里,李玄都的化身李如碃负责处理各种俗务,倒也应对自如。许多人不明就里,再加上李如碃的相貌与李玄都十分相似,只当是李玄都返老还童。

紫府剑仙下山游历,行走人间,并非游戏人间,而是巡查四方。

在这三年的时间中,李玄都无意发现了沈无忧的遗骸。当初徐无鬼说沈无忧尸骨无存,其实并不准确,沈无忧的遗骸阴差阳错地进入了一条阴阳缝隙,最终掉落在昆仑洞天的深处。

徐无鬼当时受了“返魂香”的影响,又急于逃命,错以为沈无忧尸骨无存。

李玄都决定将沈无忧送回太平山,使其落叶归根。

最终章 太平客栈

有间客栈,四四方方,二层小楼,旗在中央。

客栈占地颇大,在二层主楼外还围起了一个两进院子,那根旗杆便是立在院子的正中位置,极为显眼。

旗子是新做的,白底黑字银边,挂在断成两截后又被重新接在一起的高杆上,迎风招展。

旗子上绣着四个大字:太平客栈。

客栈的二层主楼翻新了一遍,白色的墙皮盖住了原本露出来的的青砖,屋顶上的残缺不全的黑瓦也被补全,黑瓦白墙,院子里还栽了花草,挖了一方池塘,种着荷花,养了几尾红鲤,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意思。

此时的客栈大堂中,客满为患,就连楼梯和二楼的回廊上,也站满了客人。不少人没有座位,便站着喝酒,有端了一只海碗的,也有一手执壶一手持杯的。

在大堂之东北角,单独摆放了一张书案,一位身着儒衫的说书先生独坐案后,一桌、一椅、一扇、一抚尺而已。少顷,但闻抚尺一下,楼上楼下,满坐寂然,无敢哗者。

今日说的还是青萍书局的话本小说《女剑仙》。

书接上回,李紫云误入大雪山瑶池圣地,误打误撞之下破了圣女留下的棋局,得了圣女的一甲子修为,体内气机便如山洪突发,沛然莫之能御。

李紫云神功大成之后,离开瑶池,急忙赶回蜀山。此时正值四方魔教围攻蜀山,李紫云手持‘青萍剑’,人剑合一,似长虹贯日,如紫气东来,一剑便杀了八名魔教高手,凛然神威,使得魔教众人见而生畏。她又是一剑,纵横十里……

众人听惯了沙场争锋,甚少听到这种仙魔故事,倍感新奇,听得如痴如醉。

在客栈的西北角,一方黑漆柜台,高高的,擦得锃光瓦亮,后头摆着几坛子酒,瞧着似乎有些年头,隔着老远都能嗅到酒香。

一枚太平钱,在柜台上滴溜溜地旋转。

掌柜是个年轻人,穿着一袭半新不旧的袍子,站在柜台后头,右手杵着下巴,望着旋转的太平钱怔怔出神。

老板娘也很年轻,与掌柜并肩站着,正低头奋笔疾书,她眼角余光瞥到掌柜又在发愣出神,面上不动神色,柜台下面却是狠狠踩了一脚。

“啪”的一声,客栈掌柜伸手将正在旋转的太平钱拍在掌心下,然后缓缓移开手掌,显露出“天下太平”四字。

便在此时,一辆大车缓缓驶入客栈的院子,马车上放着一口棺材。

驾车的是夫妻二人,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之间,不似寻常人等。

女子戴了一顶帷帽,看不清面容,她似乎对现在的客栈有些许陌生,跳下马车后,先是抬头看了眼迎风招展的“太平”大旗,然后又望向周围的花草和池塘。

这里,与过去大不一样了。

男子则是将马车赶到一旁,免得挡住门口,然后下来马车,走到女子身旁。

在客栈主楼的门外靠墙位置不见曾经的老树墩,而是换成一把藤椅,一个白净的小丫头坐在藤椅上,双脚不沾地,梳着双丫髻,戴着金项圈,双手捧着一个大碗,正在喝绿豆汤。

在藤椅旁边还趴着一条皮毛泛黄的老狗,已经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透出一股慵懒的意味。

大概因为老了的缘故,土狗竟是没有注意到这对夫妇的到来,直到这对夫妇走到了客栈大堂的门口,它才懒懒地抬起眼皮,似乎是认出了这个老朋友,没有呲牙咧嘴,呜呜低吼,而是很敷衍地摇了下尾巴,激起一阵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