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们相识至今九个月,几乎不提家里人的事,你怎么会觉得我爹死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审刑司待久了,宋訾下意识带上了逼供的口吻。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阿言闻言神色不变,只温温柔柔道,“所以听到小七那么说,才太惊讶了,伯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司马彦心中冷漠:好个屁,敢阻拦他的糟老头子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宋訾狐疑看他,阿言神色坦荡,眼神清澈无辜,并没有什么撒谎的痕迹。就像是对方说的那样,死人突然复活,的确是足够骇人的惊悚事件,是个正常人都会被惊吓到。

宋訾一言不发,只沉默的注视着阿言,想要从这张脸的微表情上找出阿言的破绽,但他显然失败了。阿言长长的眼睫颤着,桃花眼专注的看着自己,温柔多情的眼眸都舍不得眨一下。这令宋訾生出了些许挫败感,到底是自己弄错了,还是阿言过于擅长伪装,看着温柔无害,实际上是个撒谎不眨眼的天生大骗子。

他的严肃和冷漠终于让阿言意识到了不对,他的表情瞬间染上几分惶惶不安:“是不是我太失礼了,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是小七你最重要的家人,我却这样咒他……是我最近记性越来越比不上从前了。才把小七你的事情记错了。”

说到后面半段,阿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音调也急转直下,琉璃一般易碎的美人的眼眸中浮现一层水气,雾霭一般朦胧,泫然欲泣。阿言这般自怜自哀的样子,仿佛情郎若是说不原谅自己,下一刻他的眼泪就会决堤,直接把宋訾淹没在泪海之中。

阿言本就是冲击性极强的浓颜系长相,就算是真的干了什么坏事,无论谁看了这样一张脸,也能轻易让人原谅他,更何况他只是一时间的口误。对待心上人,要是为这般小事斤斤计较,就显得过分苛责。

“没什么,是我没和你说过这件事,不怪你记错。”宋訾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绣着花纹的审刑司制服。之前他就觉得奇怪,阿言待在冷宫小院中,怎么会拥有一模一样的审刑司制服,什么给绣娘仿制,听着就离谱。只是他相信阿言,宁愿自欺欺人。

阿言是真的记错了吗?宋訾平日里表现的性格外向阳光,一般人都会默认他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好端端的,谁会预设别人死了亲爹。方才阿言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语气是无比笃定,说明他发自内心的这么想的。

若是他只是个陌生人,阿言对他不够上心这正常,可自己亲近的枕边人,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记错,那只说明一种可能,阿言看着黏人,实际上根本没有对自己上心。别看天天黏着他睡觉,实际上却在和他上演替身文学。细细想来,这其实是有证据的。

他和阿言本来只是泛泛之交,因一场意外的露水姻缘好上,宋訾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特别是在这种事情上,当即表示要负责,还主动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以表诚意。

可细细回忆,当初阿言和他睡了那一觉,睡醒的时候,分明是想要杀了他的,只是看了他的脸之后,阿言的态度立马软化下来,半推半就和自己好上了。不仅如此,他每次进院子,阿言就要把他脸上的面具撕掉,这一切的细节,仿佛都在佐证他的猜测。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宋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抓住了阿言纤细的手腕:“阿言,你看着我!”

司马彦本来以为事情暂时结束,被宋訾的动作搞得心里一慌,一时间没调节好,眼神有些躲闪。

宋訾看他这般,心里更是咯噔一声,他用不算大的劲捏住了阿言的下巴,强迫对方和自己对视,声音冷硬:“你告诉我,和我睡觉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着别人。”

司马彦像是被雷劈了天灵盖,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什么东西,他搞不懂年轻的情郎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简直就是做贼心虚然后被成功抓包,这不免让宋訾格外绝望,万万没想到,他自己两世的初恋就葬送在这种玩弄人心的感情骗子手中!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亏他还兴冲冲的把阿言安排进了自己的人生计划里。

算了,反正也就相处了大半年,睡也睡了,不算太亏,这里的东西他也用不上,都留给阿言吧,宋訾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准备往外走:“我都知道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走了,你不用送我了,以后我不会再来了,祝你得到真正的幸福。”

今夜的宫城注定是个不眠夜,宫里地方大,想来不介意多一个失意人。

“宋小七!”

刚才还温温柔柔的阿言高声叫住宋訾,宋訾头也不回,他不会对一个玩弄自己的感情骗子心软的,这是原则问题。

一个暗器从身后飞来,宋訾下意识侧身躲过,然后发现暗器其实是他们吃饭的时候用的筷子。

也不知道阿言用了多大力气,筷子插在了木制的大门上,做到了字面意思的入木三分。

“宋小七,你给我站住!”

头一回阿言的气势如此惊人,以至于宋訾觉得自己面对的仿佛是火山爆发状态下的张小丽,而他变成了做错了事的胡图图。

不对呀,他心虚个什么劲啊,明明是阿言把自己当成替身,玩弄自己感情在先。想到这里,宋訾挺直腰杆:“我做错什么了,你又不是真心喜欢我,你只是想把我当替身。”

司马彦气急反笑:“替身,朕……正好,咱们把话说清楚,你凭什么说我把你当替身。”他的情郎看起来聪明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时候,司马彦已经彻底忘了宋小七的亲爹为什么还活着这件事,他成功被脑补一流的宋訾给带跑偏了。

宋訾小声逼逼:“我们第一次睡的时候,你眼带杀气,我摘了面具,你就不气了,还有,每次我进院子,你都要摘我面具才和我睡觉……还有还有,上一次的时候,我也是摘了面具,你才不气了。”

司马彦上前一步,拽住了宋訾的脸:“是,我是看上了你的脸,对着这脸,明知道你做错了事情,也很难生气。”

宋訾气鼓鼓的:是吧,是吧。

“可是……”司马彦话锋一转,“我们初次见面,我不贪图你的年轻俊美,难道图你是丑八怪。要不是你长成这样,我凭什么和你好上。”

他冷笑道:“你扪心自问,若是我没有这副长相,你会对我千依百顺,会对我一见钟情?”

所谓的一见钟情,直白点说,那就是见色起意。都没相处过,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皮相难道还会是心灵美。妙龄女子都知道找容貌俊美家世出众的年轻公子碰瓷,被好看的人救那就以身相许,否则就是缬草结环,下辈子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