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3页)

花宜姝:……

因为太过震惊,她的面具绷不住了,终于忍不住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等等,狡诈、心黑、心狠这些似乎不是什么好词。朕得换换!】

【啊,朕想到了!花宜姝对付的是沾了人命的鬼楼杀手,朕也是为了避免更多侍卫死在他们手里才提出招安,对付这种人,怎么能叫心黑手狠呢?这叫为民除害!】

【所以花宜姝应当是有魄力、有智慧、有胆识……她可真是勇敢又机智、活泼又热情、单纯又天真、善良又诚实、坚强又柔软、与世无争人淡如菊……】

李瑜在心里将花宜姝夸了个遍,尽挑着好听话夸。

花宜姝也终于回过神来,头一回被人如此真心实意地夸赞,哪怕她是个千年狐狸也不由红了脸。然而听着听着,花宜姝神情就不对劲起来,坚强、热情、勇敢之类的也就罢了,总归是勉强和她沾了边,那什么单纯天真、与世不争和人淡如菊是什么鬼东西?这玩意儿跟她有一两银子的关系?

于是花宜姝面上的红晕退去了,眯着眼仔细打量着李瑜。

然而她面前这小处子虽说与她四目相对,实则目光虚无,压根就没落到她身上,只一心一意变作了夸人机器,绞尽脑汁地搜罗古今所有夸人的好词堆叠到她身上,夸到最后夸无可夸,他甚至开始夸她今天的头发洗得干净。

花宜姝:……

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了起来。花宜姝也说不清为何突然热得慌,只能当夏天还没完全走,又跑到这儿溜达了一圈。

着实看不出啊,这人表面一副冷冰冰棺材脸,怎么如此表里不一?他是不是不知道“害臊”二字如何写?

花宜姝承认自己就是个俗人,俗人被人真心实意地夸赞,那能不高兴么?

头先她喜滋滋地听了一会儿,后头实在听不下去了。大概是被李瑜丢掉的“害臊”全跑她身上来了吧!

她出声打断,“陛下,这主意的的确确是我想出来的。”

花宜姝自个儿都不知道她此时的声音有多温柔。李瑜却听出来了,他一下回神看向她,正对上花宜姝一张红通通艳若桃李的脸,于是他的脸也热了起来。

大船微微轻晃,两人视线对撞一下又分开,各自脸红红低头坐着,好半晌都不说话。

桌上的菜凉了,油汪汪结出了白霜。

碗里的汤冷了,清凌凌映出了倒影。

窗外的日头回了老家,晚霞也羞得红了脸。

大船似乎停在了一处码头上,甲板上有热闹的动静传来。

“快瞧!那小夫妻多恩爱!”

两人一下回神,这才反应过来外人看不到这船室里头,那是码头上行人彼此调笑。

【糟糕,花宜姝能想出这么狡猾,呃不,如此妙计,朕却想不出来,她会不会觉得朕不大聪明啊!】

【啊,朕才不要做个笨蛋!】

花宜姝弯起眼角,面上笑着,嘴上却故作埋怨,“妾身不过是一点小聪明班门弄斧,陛下足智多谋,想必早就想出来了,这是故意在这儿出题考我呢!”

李瑜却摇头,“你说错了,朕的确没有想出来。”

【啊,老实承认自己不够聪明,总比将来被拆穿好。花宜姝一定会觉得朕诚实可靠吧!】

【一定会觉得和朕在一起赚翻了吧!毕竟再没有朕这么好的人了!】

花宜姝:……

台阶都给你铺好了你不往下走,你瞎嘚瑟个什么劲儿呢?

但这心思莫说直言不讳,哪怕是些微透露点出来,也是有些伤人的。

从前在李瑜面前,花宜姝只计较个人得失,只顾虑利益长短,这是她头一次真心实意体贴李瑜。然而她并未意识到,只一心想着怎么把这件事儿体体面面地过了。

有了!既然李瑜对她不吝赞美,那她也投桃报李,夸夸这小处子吧!

于是花宜姝便先朝着李瑜笑,“陛下,妾身其实对您好生敬佩。”

李瑜迟疑地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朕没想出来她不觉得朕不聪明,反而要敬佩朕?难道是担心朕颜面过不去所以才说这样违心的话?】

【她怎么能这样呢?朕跟她说实话,她却来奉承朕。她难道以为朕会嫉贤妒能?】

【朕在她心里就是那种不要脸之人吗?】

李瑜有些难过,下一刻,他搭在膝上的手就被花宜姝握住了。

【又来了又来了,好好说话不成吗?非得动手动脚。】

然而他心里的郁闷,在花宜姝的下一句话语中烟消云散。

“陛下没想出来,那是因为陛下本性善良,行事光明磊落,所以哪怕要对付这种贼子,也想不出狠辣的计谋。”

李瑜先是愕然,随即心里泛起了一丝丝甜意。原来花宜姝是这样想他的吗?不是奉承讨好,也没有违心说话,单单是认可他光明磊落?

花宜姝:“我就不同了,我那种手段,的确是歹毒了些,难以放到台面上。”

说到这里,花宜姝难得感到了一丝丝羞愧,跟她比起来,李瑜的心性的确是太光明了。

花宜姝从来脸皮厚,这一丝丝羞愧却突然有了生长的土壤,倘若置之不理,她也就渐渐忘了,可已经发了芽的东西怎么甘心湮灭?必然是要藏在她心里伺机生长壮大。

然而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李瑜同时出声,“不会!”

他这语气急切了些,与他平素冷淡的表象截然不同。

迎着花宜姝惊讶的双眼,他冷静下来,却又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开口,片刻后才盖住了花宜姝的手,说道:“不是歹毒,是智慧,对付贼人,太过光明是大忌。”

【啊啊啊朕说起话来怎么又是这样硬邦邦的?】

【你怎么笨嘴拙舌的,你没看出来花宜姝有些难过吗?】

【可是温柔体贴好难,朕就是学不会。】

【朕应该这么说,花宜姝你从小就过得不好,所以你把人想得更坏一些,你使出的手段更卑鄙些也没有错,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付卑鄙之人,就要比他们卑鄙百倍,否则被无辜被他们害死之人情何以堪?】

【对!就这样说!】

李瑜动了动唇,似乎想要开口,然而下一刻又顿住了。

【等等,这么说来,不就是在提醒花宜姝以前的苦日子?这不是在借人伤疤?】

【不行不行!】

花宜姝眼睁睁看着他纠结半天然后无奈放弃。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而以此同时,她心里冒头的一丝丝羞愧,就跟烟雾一样,见了光就消失了。

真是,她刚刚在想什么?李瑜的心性是比她光明,这没错。可难道她这样狡猾的人就不好吗?狡猾有什么错?不,不对,她这不叫狡猾,这叫聪明,这叫机智!她很好,她不比任何人差,所以她刚刚为何要觉得羞愧,着实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