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揭开过去的日子里2

两人从密室里逃出来的时候,西沉的日光已经渐渐晕上一层醉色。飒飒又岑静的树林里,两人的脚步交替踩在掉落的枝叶上,从树梢顶掉下几缕金色的流光。

安室透通过连接着两人的手心示意先停下时,[索希利]朝他望过来的目光带着一丝朦胧的茫然。

或许是因为穿得少,她的皮肤被山风吹走了温度,当鲜血从安室透按压伤口的指缝中流淌而过,顺着手臂滑向她的掌心时,那股温热又重新给她带去一星热气。

她的目光好像也微微闪动着。

[索希利]动作时,安室透的视线再度从那双眼睛坠向她的后背。

一路逃得着急,[索希利]又没穿能完全裹住身体的衣服,此时暴露在外的皮肤不免沾了些尘土,尤其是那些熟悉的斑驳伤痕。灰头土脸的,像是打蔫儿了的茄子在流泪。

安室透挺想替她擦一擦,又怕自己满手血污越擦越脏。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那自然也不会有两处同样的伤势长在不同的人身上。

索希利·佐穆就是清水凉——其实安室透早该想到的。甚至当他意识到这件事时,他不能不惊讶于原来答案这么早就摆在了他眼前。

他把索希利·佐穆这个名字在唇舌间轻轻咬了一会儿。

索希利·佐穆,如果把这个名字用罗马音读出来就是[sohiri zomyu],将它变换顺序后,和清水凉(Shimizu ryou)只差了一个o。

这么大胆,倒真是她的风格。

安室透将清水凉的连帽衫脱下还给了她。

“把它穿上吧,山里晚上更冷,容易感冒。”

虽然连帽衫的一侧肩膀处沾满了血渍,但这种情况下已没有别的选择。

清水凉把连帽衫套回身上,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得她脑袋疼。

“你的伤还好吗?”

这些人一个两个都是什么机器人呀,逃了半天安室透一声不吭,清水凉还以为伏特加那个笨蛋把子弹打偏了,等视力重新恢复正常,她才惊讶地发现安室透半边衣服上全是血。

或许是失血过多,看上去人都变白了不少。

“你放心,沿途滴落的血迹我都紧跟着处理了,不会被刚才那两个男人发现的。”

“谁问你这个了。”清水凉拉着安室透在溪水边的大石头旁坐下,“你等着,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安室透没有告诉她他已经通知风见裕也带着医生往山里赶了。他身上有发讯器,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找过来。

他倚靠在石头上,看着清水凉蹲在溪水边的背影——不去看那张脸,不去听故意伪装的声音,这两个人的体态分明是一模一样。

安室透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受了重伤,靠在那里呼吸都是血腥味儿,他的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意。

清水凉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段绷带,在溪水里洗干净,走回去的时候安室透还在笑着。

清水凉慎重地问:“你是回光返照了吗?”

她的语气很伤心,虽然搭档最近有点叛逆,甚至刚刚还大言不惭地想取代清水大人上位,可是搭档毕竟还是好搭档。

她想让他活着。

如果搭档死了,以后谁给她做饭,谁给她捏肩捶腿,谁听她颐指气使……

清水凉悲从中来,一边拿着绷带给安室透擦伤口周围的血污,一边伤心欲绝地哭,“你不能死……呜呜你千万不能死啊……”

安室透靠着石头,受伤的那半边手臂垂着,额头的浅金发沾湿了冷汗,在枝叶缝隙里偶尔露出的夕阳暖光里闪烁着粼粼的光。他抬起另一只手好笑地替清水凉擦掉脸上的泪。

泪水混了他指尖的血,一抹艳丽的晚霞飞上她的脸颊。

安室透对此很满意。

清水凉就该是这样的——热烈而夺目。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安室透的目光一寸寸地从[索希利]的脸上划过,他在那上面辨认清水凉的影子。他倒想用手掌摸摸她柔软又蓬松的头发,又觉得要是被他满手的血弄脏了,她指定要生气。

“至少在那一天到来前,我不会死。”

安室透对她笑了下,语气认真到像一种承诺。

假如他死了,等有一天组织覆灭,谁能站出来,向世人坦白一个完整的清水凉。

风见裕也调查到的有关黑樱桃的资料只有寥寥几句话。

黑樱桃,原名清水凉。

从小生活在群马县xx孤儿院,5岁时孤儿院发生了一场大火,院长死在了这场大火里,随后孤儿院关闭,幸存者离开了那里。清水凉则就此消失。据推测是被带入了组织。

安室透曾听清水凉跟他说过,她进入组织的训练基地开始训练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这么一来,就跟她被带入组织的时间有差不多十年的差距。

这么多年的空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室透推测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深渊计划中。

不枉他在贝尔摩德那里下了好一番功夫,才磨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安室透有预感,只要他看了这份档案,他就能明白为什么清水凉会对组织有这么强烈的感情,以至于只要是组织的要求,就算是她不想做的事,也要拼命完成。

明明在组织的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她那么乐于助人,连老奶奶迷路都要帮一把,但只要组织那边下了明确的命令,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固执到死板。

奇怪的是,安室透发现清水凉好像完全不知道深渊计划的存在。她的目光落到那份文件上时一丝波动都没有。

是因为这个计划是组织瞒着她做的,还是有别的原因?

安室透想到贝尔摩德当时对他说的那番话。

“深渊计划是不可复制的,你知道了也没什么价值。”

“摩西摩西?摩西摩西!你在发什么呆啊——”清水凉气鼓鼓地说。

她刚给这人把伤口周围处理好,结果一抬头他竟然在发呆。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紧迫性啊!

“准备好,我要先帮你把子弹取出来。我们现在没有麻药,只能让你忍着点。”清水凉又拿出一团绷带面不改色地递给安室透,“咬着它,免得你因为太痛咬到舌头。”

安室透理智地没有问这团绷带是从哪里取下来的,他听话地咬住。

子弹进的并不深,再加上清水凉下手快准狠,没有让安室透受太多罪。尽管如此,金发青年的额头还是被一层又一层涌出的汗水彻底打湿。

衣物也软趴趴地塌在身上,隐没在领口中的锁骨浮着汗珠。清水凉把安室透的脑袋放在她的腿上。

他闭着眼,哑着嗓子呼吸,一只手好像是无意识地抬起,触碰到她的脸颊。

清水凉心想,手上好脏呢。

但还是任他不断地摩挲触碰着她。

过了好久,那双紫灰色的瞳孔慢慢睁开了,他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放下手臂,目光却代替了那种触感继续抚摸着清水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