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根杆(第2/3页)

雷永泉妈:“这怎么做的啊?”

顾舜华:“我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当年御膳房里,慈禧老佛爷就爱吃这一口。”

其实慈禧爱吃不爱吃,顾舜华还真不知道,顾全福也没说,不过反正这是御膳房的手艺,扯上慈禧当个幌子也能说得过去——这是顾舜华从那本书里学来的。

雷永泉妈再看这枣糕,那眼神就不一样了:“这枣糕也是咱老北京的小吃了,到处都是,我就不爱吃,我一看到就腻歪,想着这有什么好吃的,现在才知道,敢情是他们功夫不到家,做得不好吃!”

顾舜华想着刚才雷永泉妈还说她最爱吃枣糕,这一会功夫就变了说法,不过也没当回事,更不可能戳破,只是笑着说:“这还是凉了呢,如果吃的时候过一下蒸笼,把枣糕里的甜香味儿蒸出来,或者锅里略擦一点花生油,用小火煎一下,又松又软,吃起来香糯柔润,那才叫好吃呢!”

这话听得雷永泉妈都有些流口水了:“瞧你这一说,我都馋了!你可真是勤快人,手艺好!”

心里却想着,可惜已经结婚生孩子了,要不然来他们家做媳妇多好,到时候在家做做饭,招待客人,谁见了不夸呢!

顾舜华道:“阿姨,还有这猪手,也不是什么正经礼儿,不过我觉得我和阿姨投缘,不讲究那些虚礼,我做什么好吃,就给阿姨带了什么来,算是我的一片孝心。”

雷永泉妈现在已经被那块枣糕给镇住了,再看这红油油的猪手,也是喜欢,倒是想尝尝味儿,哪里还会觉得这礼不太台面,喜欢得很。

“还是你实在,你看我家倒插房里,那些东西,我哪稀罕啊,太多了,我也不爱吃,不过东西倒是好东西,等会你走的时候,带几盒吧!”

这么说话间,雷永泉过来了,大大咧咧地笑:“舜华做了好吃的?我尝尝!”

当下拿了枣糕片,之后猛点头:“好吃,好吃!”

一时也是纳闷:“咱们以前,也没见你做这个给我们吃啊!”

顾舜华:“那也得有食材是不是?”

雷永泉便无奈了:“说得也是。”

雷永泉妈又拉着顾舜华说了好一番话,话题围绕着枣糕打转,顾舜华听话听音,明白那意思:“阿姨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再做,做了给您送来,咱们之间没那么多客气。”

雷永泉妈:“那可真就麻烦您喽,过些天家里还有客人,我想着摆点这个确实看着好看。”

不过雷永泉妈显然也不是让人吃亏的主儿,临走前,她愣是从倒插房里提了几个盒子,都是正经的稻香村糕点,还有两瓶酒,那两瓶酒竟然是茅台。

顾舜华当然坚决不要,她也不好意思总沾人家便宜,谁知道雷永泉妈硬塞:“舜华,和你说实话,阿姨这个人,做事怎么也得自己心里过得去,阿姨喜欢你做的,阿姨就让你再给阿姨多做,给你钱,你肯定不要,带着这些,你看看家里需要就随便用用,别和阿姨客气,以后阿姨也不和你客气,万一家里来客人,需要个什么,可能阿姨就招呼你了。”

顾舜华听这意思,明白了,虽然觉得自己收下这些确实是占便宜,不过不收,人家也不好意思叫自己来做了,也就收下了,心里自然是感激:“承蒙阿姨照顾了。”

不得不说,雷永泉妈这个人,谁嫁到她家当儿媳妇,那日子肯定不舒服,因为人家要求高,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也要求高。

可是如果当个晚辈来往着,其实还挺舒服,毕竟对外人,这种老北京人,永远得讲究一个礼儿,不让人吃亏,做事地道。

提着东西回去,顾舜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打秋风的穷亲戚,后来想想,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没必要多想,雷永泉妈对自己还是很敬重的,别人也没那个意思,别人家一堆堆的东西,根本看不上眼,随手一扔的事,自己如果多想,倒是自己先敏感了。

穷人和富人做朋友,人情来往上不可能完全对等,自己只要尽一份心就是了,真要是人家随手给自己茅台,自己也送同价值的,那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了。

再低头看看茅台,她还是挺高兴的。

要知道在早,北京街面上都是酒铺子,大家都喝散酒,前几年,八大名酒进京北京,各牌子的酒才多起来,不过对于普通人家,别说茅台这种限量供应要票的,就是普通的酒,要票,也不好弄到。

她提着这些东西,欢快地过去家里,谁知道一到胡同,就碰到了陈耀堂,陈耀堂正拎着他的鸟笼子摇头晃脑地哼着曲儿呢。

陈耀堂一看到顾舜华手里的茅台,那眼儿都瞪圆了:“舜华,有你的啊,茅台啊,哪儿来的?”

顾舜华:“舅,这是我一插友的,人家家里东西多,给我,让我拿着,回头插友聚会要用的,先放我这里。”

陈耀堂:“插友聚会用的啊,可这是茅台,你们这么喝,也太糟糕了吧?”

顾舜华:“舅,你说什么呢,我那些插友都是有脸面的人,人家不喝这个喝什么,再说插友喝了糟蹋,谁喝了不糟蹋?别人东西,一时放我这里,我要是惦记,成什么人了?”

陈耀堂再要说什么,顾舜华哪里搭理他,转身就走人了:“家里还有孩子要看,舅,我先不说了,回头给您老人家拜年去。”

陈耀堂:“哎哎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儿!这像是什么话,有你这孩子这样的吗?”

可他念叨也白念叨,顾舜华早走得没影儿,他自己倒是在那里跺脚半天,见到人就絮叨一番,可大家伙心知肚明,也就点头跟着打个哈哈,其实谁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顾舜华提着东西,悄没声地回来,幸好这个时候大家走亲戚的多,院子里都是小孩,没外人看到,她赶紧进了屋。

一进屋,恰好陈翠月正在熬米酒呢。

普通大杂院里人家,哪来的酒喝,也就是招待客人舍得买牌子酒,大部分都是去打散酒,或者自己熬,就是用白江米和制江米酒的酒曲来熬,煤炉子活烧得旺,锅里的米酒熬得差不多到火候了,散发出一股甜香。

顾舜华把东西往那儿一放:“妈,这都是好点心,回头走亲戚可以带上,这两瓶茅台,留着吧,等有个什么事的时候再用,孩子爸刚去廊坊,可能也得送礼。”

将来用的地方可多了,这年头,做什么不是关系门路啊,任竞年刚到廊坊可能要送,回头自己转正,或者哥嫂回来的安置,这都是事儿,你去求人家,不可能空着手,就是这么一个社会!

陈翠月一看到茅台,都惊了下:“哪儿来的?这怎么能弄到?”

顾舜华便解释了雷永泉那边的事,又淡淡地提了一嘴:“回来碰到我舅了,我舅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