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盲眼魔修(二十)

魔宫。

看不清身形的魔尊眯眼看着下方的白衣仙人, 声音沙哑而趣味:

“顾道长来访,有失远迎,不知顾道长来我魔教, 所谓何事?”

顾鹤清手中握着剑, 剑气逼人, 眼神冷厉, 言简意赅:“梁宿, 把他交出来。”

魔尊哼笑一声,声音拉长,“梁宿……是何人?本尊也是第一次听闻——”

下一秒,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原是顾鹤清的剑猛地朝他刺了过来!魔尊脸色一沉,抬手施展魔气,躲过他的剑。

他的声音沉下来:“顾鹤清, 你是要在魔宫与我宣战吗?”

顾鹤清神色冷漠, 却带着一种本不属于他的阴鸷, 一字一顿地重复:“梁宿,在哪。”

仿佛下一秒, 他就要炸了这魔宫, 与魔尊杀一个腥风血雨一般。

见他这般神色, 魔尊怔了怔, 半晌, 诡谲的双眼眯了眯。

就为了个弟子,顾鹤清的脸上竟然露出这般阴鸷如心魔的表情。

倒是有了点意思。

魔尊笑了笑,一个咒语, 倏然消失在原地, 只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顾道长, 新婚燕尔,婚房要来客人了。”

“……”

梁宿藏在婚房里,传音听见这句话,不禁吐槽:好一个谜语人。

按照魔尊的意思,他要扮演一个被强行抓来魔宫的无辜剑修。于是,他的手脚被粗绳绑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弹,嘴也被塞了抹布,眼睛还被魔尊施了法术,真的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但……

虽然知道是假装,梁宿为什么却有一种真的被绑架的感觉??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听声音,是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房间。

随后,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两个人的调笑声和急不可耐的声音。

梁宿:“……”

你们两个醉鬼睁开眼睛看看!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啊!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比一个瞎子还瞎吧?

“嗯?”没瞎的魔修眯了眯眼,酒醒了一大半:“这里有人?”

梁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

却没想到,魔修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是尊上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吗?嗯……我倒是不介意再加一个人啦。”

梁宿:“……”

他还算淡定,系统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畜牲!垃圾!乐色!〕

梁宿嫌弃道:〔会不会骂人?不会换我来。〕

系统:QAQ

魔修还在蠢蠢欲动考虑着三人共同致富的事情,他旁边的“娇妻”忍不住了,娇嗔道:“大人,你还在看他,是嫌弃妾身了吗?好,妾身这就走,走之前还要把这贱人杀了!”

眼见自己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魔修一看这还得了?于是连忙哄着:“不是!我看他,是想让他来当我们的观众,有旁人在身边,不觉得别有一番风味吗?”

娇妻动摇了,“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

梁宿面色铁青。

这俩骚断腿的魔修说完,兴奋地投入致富的道路中去。

听着耳边一浪接一浪的致富圣经,梁宿脸色麻木:〔上天既然已经夺走了我的视觉,为什么不顺便夺走我的听觉?〕

系统心疼自家宿主,骂道:〔都怪那个狗屁魔尊,偏要宿主来人家的婚房绑着,活该以后被炮灰了!〕

同样是炮灰的梁宿:并没有被安慰到呢(微笑.jpg)

两个魔修在致富中乐不思蜀的时候,突然感觉一阵汗毛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升腾,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如同一张薄薄的纸,碎成了粉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打断致富的魔修尖叫起来,看着门口,啊不,粉末中,站着一个一身白袍的人,手握利剑,眼神冷煞犹如修罗再世。

听这动静,梁宿便知道,是主角来了。

他便收起麻木的表情,开始他的表演。被抹布堵住嘴的梁宿开始叫唤起来,那么用力,那么急切,活生生一个被绑架了发现终于有人救自己的小可怜。

听到声音,顾鹤清的目光落在被绑着的人身上,看着梁宿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一起,嘴巴被堵着,顿时眼神冷得吓人,心中暴虐横生。

他们怎么敢???!!!

两个魔修还来不及穿上衣服,也看不清白衣仙人的动作,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剧痛,他们已经身首分离。

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传入梁宿的鼻腔。

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颤,在脑中问:〔……系统,发生什么事了?〕

系统作为一个小垃圾,哪里见过这种恐怖的阵仗,机械音也有些颤抖:〔主角,把他们都杀了……〕

然而下一秒,梁宿就闻不到这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了,取而代之的是独属于顾鹤清的冷香,扑鼻而来。

他被顾鹤清抱在了怀里。

梁宿感觉怀中的人有些颤抖,正当他以为自己感觉错了的时候,他听见顾鹤清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师叔来晚了……”

“……”

梁宿现在手脚被绑在一起,犹如一条只会扭动的大虫,嘴还被堵住了,根本说不了话,于是他只能“唔”“唔”地叫出来。

顾鹤清听见声音一愣,连忙后退,一个法术,梁宿的身子便自由了。

他抬手拉出塞在自己的嘴里的布,声音有些沙哑:“师叔……”

看着梁宿的手臂和脚被粗绳勒出红色的血痕,顾鹤清的脸色沉冷,简直恨不得现在立刻杀了魔尊。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下次大战,就是魔尊的葬身之日。

顾鹤清神色阴沉,酝酿无声的风暴。

一息之间,顾鹤清的手中多了一个玉瓶,他从玉瓶里倒出一些药粉,拉过梁宿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为梁宿上药。

动作温柔得简直不像刚才那个杀人杀得简单粗暴的顾鹤清。

梁宿有些迟疑:“师叔……”

他有些挣扎地想要抽出手,被顾鹤清牢牢抓住,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警告:“别动。”

然而他的动作却依然小心翼翼,仿佛他给上药的不是一个皮糙肉厚的成年男人,而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

梁宿其实想说,就这点伤,上药也别在魔宫里啊,回去再上行不?

然而瞧顾鹤清全神贯注的样子,梁宿默默地闭上了嘴。

终于上好了药,顾鹤清扶他起来,温声道:“走罢,我们回家。”

回家。

梁宿古怪地想,回哪里的家?

他没说话,任由顾鹤清拉着他的手,离开了魔宫。

上剑的时候,顾鹤清说:“梁宿?”

梁宿抬起了头,眼神空洞无神,然而以前再空洞,他也能准确地找到顾鹤清的方位,这次却产生了偏差,说:“师叔,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顾鹤清怔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