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饱满双唇, 近在咫尺,散发着一股甜香。

姜知津直接忽视了送到面前的杨梅,向着她一点一点低下头去。

“上钩了!”

温摩忽然大喊一声, 然后他的下巴被温摩捏住, 一颗杨梅塞了进来,果肉的肉刺盈软,酸甜的滋味瞬间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姜知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牙都酸了。

温摩则劈手提起他手里的鱼竿, 一条手掌长短的小鲫鱼在咬着鱼钩活蹦乱跳。

她摘下鱼, 放进水里,鱼尾在她掌心一摆, 很快游进了深处。

刚才姜知津离她那么近,不知是不是因着逆光,他的眸子有些暗沉, 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她团团围困, 有那么一个瞬间,让她有了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差点要想抓住他亲上去了!

多亏了这条鱼, 及时把她从禽兽的道路上拯救了回来。

一整天钓下来, 喜获鲫鱼两条。

厨子拿去, 一条炖汤, 一条香煎, 因为个头不大, 所以两道菜都十分精致。

温摩尝了一口,觉得十分鲜美。

姜知泽却没有动筷子。

“津津你怎么不吃?”

姜知津伸出手, 愁眉苦脸:“手疼。”

他的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肌肤白皙, 手背有一道细细的红线,那是钓鱼时不小心给芦苇的叶片拉出来的,当场就获得了下人们的嘘寒问暖,用帕子包了一重又一重,一回来宁心儿就准备好了膏药,细细给他涂上。

温摩心说得亏众人的动作快,不然伤口都要愈合了呢。

“姐姐吹吹。”姜知津发出指令。

要是旁人伸出这样一道伤嚷疼,温摩会送他一个大白眼,但谁叫他是津津呢?津津疼,自然要好好安慰。

她握住他的手,轻轻吹着他的手背。

姜知津手背上的皮肤首先感觉微凉,然后开始微微酥麻。

特别温摩低垂着眼睛,双唇微微嘟起,好似一颗饱满的红樱桃。

灯火微黄,暗香涌动,他所得的超出了所求的,心中一时满满胀胀,情难自禁,想要伸出手,抚一抚她的脸颊。

温摩恰在此时抬头,姜知津的手顿在半空,只停了一停,改落到她的发上。

温摩:“……”

这是又撸猫了。

“好些了么?”温摩问。

姜知津一本正经道:“好些了,但还是有点疼,拿不了筷子,也拿不了勺子。”

温摩笑了,“津津喂我这么多天,现在也轮到我喂津津的。”

姜知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成功。

*

这日温摩同姜知津正钓着鱼,路上来了一辆马车。

天气渐热,来西山避暑的贵人渐渐多起来,路上的马车并不少见,但这辆马车十分华丽,拉车的马匹更是十分神骏。

北狄宝马。

温摩认出来了,这是风旭的车子。

果然,大约是瞧见了姜知津在水边,马车在路边停下,风旭走了过来。

姜知津也看见他了,扬手叫道:“三哥!”

温摩知道他两人感情极好,自动将位置让给风旭,去找陈山海。

陈山海手伤渐愈,也闲不住要跟着温摩和姜知津一起来钓鱼,还美其名曰“保护二公子和少夫人以及宁姑娘”。

温摩认为他的重点肯定在后面。

宁心儿怕晒,在水边也戴着幂篱,就是他再三蹿掇,宁心儿才出门的。

“你不用当值么?”温摩问他。

陈山海大手一挥:“当时以为这双腕子没治了,我一口气向令尊大人告了三个月的假。”

温摩不由生出一丝好奇之心:“这最后三个月你想做什么?”

陈山海豪气干云:“喝最烈的酒,打最凶的架,睡最美的女人!”

“不错不错!”跟温摩真是志同道合,温摩问,“做成了么?”

“……没。”陈山海一下子就萎了,“连筷子都拿不动,还能做什么?”

但命运并没有薄待他,原以为他要把自己交待在这桩外差里,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春,前有温摩挂念他的伤势,后有花魁来给他疗伤。

幸福来得真的好突然呜呜。

陈山海没耐性拿根鱼竿慢慢钓,遂拿刀削了根树枝,直接下水叉鱼。

温摩觉得有趣,也削了一根,扎起裙摆,挽起裤腿,下水去。

“……舆情虽重,但姜知泽咬定死者为大,府兵团团围住,大理寺的人进不去。”

圆石滩上,风旭细细说起京城之事。

姜知津:“嗯。”

“姜知泽已经隐然是姜家家主,就算是加上我,份量依然不够,此时相持不下……”

“嗯。”

“须得再做点什么……要把姜知泽推上风口浪尖,让他不得不就范才行,你说该怎么办?”

“嗯。”

风旭一直说得投入,此时才发觉不对,一抬头,就见姜知津一直看着不远处的下游,在那儿,温摩和陈山海各持一根树枝叉鱼,一叉一个准。

两人都是目光敏锐,身手矫健,眼到手到,是鱼们的灾难。

“二十三!”陈山海叉起一条,报数。

“二十五!”温摩也叉起一条,她大笑,“承让,你那坛老酒要归我了。”

陈山海笑嘻嘻露出一口白牙:“未必,半个时辰还没到呢!”

风旭:“……”

“心儿。”姜知津望着那边,眼睛微微眯起,“陈山海的伤是不是好得太快了?”

宁心儿明白了:“是。”

风旭原以为姜知津已经处理完了这事,正要接上方才断开的话题,“姜知泽他……”

姜知津将鱼竿往他手里一塞,站了起来,向两人走去。

风旭:“知津?”

姜知津像是没听见,没有回头。

一直以来,姜知津都是一个看客,带着一份凌驾于世人之外的超然,笑眯眯旁观世上的一切,胜不喜,败亦不悲,好像没什么能左右他的心境,每一次筹划对他来说仿佛只不过是一盘棋局,精密地计算出棋路,设计出陷阱,然后等着猎物自投罗网,垂死挣扎。

区区一个羽林卫,直接处理了不就好了么?

风旭待要起身去拦住他,宁心儿道:“殿下要做什么?”

“提醒他不要意气用事!”姜知津在温摩面前露出真性倒是没什么,但此时周边全是下人,必然也有姜知泽的眼线,因这一时之怒将十数年的前功尽弃,实在是不智之举。

宁心儿道:“殿下放心,公子自有分寸。”

风旭有几分着急:“你没发现么?凡是有关温摩,他的分寸就全不见了!”

若是从前的姜知津,徐广死的那一晚绝不会冲出去救人。

若是从前的姜知津,也不会这样杀气腾腾冲向那个羽林卫。

“少夫人确实是太过分了。”光天化日,同一个外男说说笑笑,裤子挽起一截,小腿都露了出来,纵使是混迹乐坊的宁心儿都快看不下去了,“让公子去教训她一顿也好,总得让她知道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