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魔术节的演出将持续一整天, 午休期间,主办方特意请来了星级酒店的大厨,为各国嘉宾们准备了丰盛的自助餐, 可惜很多人都无心享用。

但童然不在此列。

“可可,你居然还吃得下?!”康富有神情复杂地问。

童然咬着泡菜饼抬头, 等吞下后才说:“我快四十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别说这些菜味道还不错, 哪怕真将巴颂的心煮了, 我也吃得下。”

“哕!”

“呕——”

干呕声此起彼伏, 就连辛雪都捂着心口, 没好气地说:“可闭嘴吧你!”

只有康富有总是坚定不移地维护童然, “瞧我们可可这心理素质, 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才!”

童然低低一笑, 埋头喝汤。

等他终于吃饱,其他人都只勉强动了几筷子,童然见王耀春也没什么食欲, 便说:“王老师,我们聊聊吧。”

两人离开, 辛雪看了眼腕表也站起身, 朝着主办方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她得帮童然去交涉一件事——既然主办方肯为巴颂开绿灯, 想必也不好意思拒绝童然这点小小的要求。

一路上,她思索着主办方可能会有的反应, 以及自己的应对措施,没留意就撞上了一个人。

对方是位四十来岁的白人男子,辛雪原本没怎么在意,可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她忽地一愣, 后知后觉地发现男人有些眼熟。

是哪位国际知名的魔术师?

辛雪皱眉想了会儿,却无法从记忆中找出对应线索,直到她人已站在休息室外,才陡然一惊:“大卫·凯恩!”

如果说演艺圈里的奥斯卡奖代表了演员的最高荣誉,那么由美国魔术艺术学院颁发的“年度魔术师”奖,就是魔术界里的至尊王冠。

大卫·凯恩没有摘得王冠,他只是个魔术经纪人,但他培养出的两位魔术师都曾拿过这个奖!

辛雪思绪翻涌,但在敲开休息室的大门时,她的表情已恢复如常。

不出所料,主办方果然以审核人员不同导致判定标准有差异为由,拒绝了辛雪想更换方案的提议,辛雪也不纠缠,又提出了个相对不算为难的要求,也就是童然真正拜托她的要求。

主办方本就理亏,犹豫过后便答应了。

于是下午的演出开始之前,童然就得知了这个好消息,并听说了大卫·凯恩在现场的事。

但他对魔术经纪人一点不熟悉,反应很平淡。

“那可是大卫·凯恩!”辛雪见童然面露茫然,只能临时给他补课,介绍完凯恩的成就,她话锋一转问,“你觉得巴颂如何?”

童然诚恳地说:“很有想法,演技也好。”

哪怕明知道挖心是假的,可巴颂表演过于逼真,所传达出的痛苦非常有感染力,让他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我仔细想过,以大田国际魔术节的规格还不足以吸引凯恩先生,”辛雪说,“我怀疑,他是冲着巴颂来的。”

童然点了点头,但不觉得和自己有关,只“哦”了一声。

辛雪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操心的太监,“可可,魔术的土壤非常广阔,如果你想不断往上走,那就必须在国际上成名。但离开中国,我对你的帮助很有限,你需要找到其它的助力。”

童然终于明白了辛雪的焦虑点,“你是希望我和他再签一份代理经纪约吗?”

“我还不至于那么天真,”辛雪知道童然只是个新人,很难入得了凯恩的眼,“我是希望,你能争取让他记住你。”

童然蓦地笑了,“我会争取让所有观众都记住我。”

下午演出开始后,童然就守在舞台下寸步不离。

一连欣赏完将近三十位魔术师的表演,他认为最优秀的应属压轴的那位日本魔术师,对方利用一副扑克和一张空白纸牌完成了非常精彩的转移效果,连他也看不透其中手法。

另外,童然也不得不承认,相比日韩等国的魔术师,协会里几位前辈的演出的确有所欠缺,其一是在创意上,其二则是表演缺乏感染力,整个流程都很模式化,像是背后练习了千百遍,上台再复刻一遍,很难调动起观众的情绪。

但以他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一声“恭喜”就算完事。

五点钟,下午场的演出结束。

童然和王耀春的节目被安排在晚间第一场,两人草草吃过饭,便趁着这段空闲上舞台熟悉走位。

“紧张吗?”王耀春问。

童然望着台下来来往往的人流,平静地说:“我每次上台前都很紧张。”

王耀春挑眉:“那还真看不出来。”

童然微微一笑,此刻他的掌心甚至在冒汗。

但他并不恐惧紧张,而是享受,适当的紧张会让他的肾上腺素分泌更为旺盛,从而迸发出更多的灵感。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场了。

当夕阳余晖褪尽,舞台四周亮起了璀璨的光,现场的观众不减反增,不少本地居民拖家带口地赶了过来。

他们都知道魔术节的传统,每年晚场压轴的表演者皆是韩国很有名气的魔术师,而今天将要登台的朴熙俊,更是在国内家喻户晓。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迎接今晚第一个节目,”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报幕,“它是由中国的魔术师,王耀春先生以及他的团队,所带来的惊悚奇幻魔术——《不可撤销》!”

幕布伴随低沉的大提琴音徐徐拉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方桌,以及由四根铁链吊着的铁板,铁板上方悬挂着一面巨大的齿轮。

有经验的观众立刻就猜到了魔术的核心——人体分离。

但眼前的道具和他们以往所见很不一样,表演者的装扮也有别于其他魔术师。

他看起来非常颓废,尽管穿着绅士的衬衫马甲,衣服却皱巴巴的,须发蓬乱得像是很多天没有打理过,头上歪歪斜斜戴着顶礼帽。

男人的眼神很忧郁,眉间挤出深重的刻痕,他微低着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支烟,叼在了嘴上。

可当他划燃火柴,却发现烟叼反了,忙将有过滤嘴的那头放进嘴里。

此刻,观众们还不明白他在演什么,直到他每次点烟每次失败,那支烟就像个顽皮的孩子,总会莫名其妙地调转方向,众人才意识到这只是个关于香烟的娱乐魔术,轻松地笑了起来。

男人似乎忍无可忍,将香烟摔在地上,抬脚狠狠一碾。

他沉着脸走到方桌旁,拿起桌上的红酒瓶,拔开酒塞,正准备往高酒杯里倒酒,杯子却似被香烟传染,总跟他作对。

他往左,杯子就往右,他往右,杯子又去了中间。

男人缕缕被耍,似乎打算放弃,颓然地放下酒瓶。

忽然,他出其不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高脚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