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第2/3页)

魔术师面露微笑,“年度魔术师每年都有,但不是每一个都能被记住。”

而来自东方的少年已经获取了资格证。

到了明天,全世界都会听说他的名字。

当然,魔术蕴含的原理并非人人知悉,大部分观众只觉得迷惑,一些相对感性的观众,甚至在这样的氛围下有了落泪的冲动。

“Lu,我有点想哭。”西蒙鼻腔泛酸,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陆思闲偏过头,视线在西蒙脸上一掠而过,又落向了周围——每个人都专注凝视着海妖,眼中是深深的痴迷。

显而易见,他们都很喜欢他,都沉沦在海妖所创造的梦境里。

但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见过,在舞台与灯光之下,海妖狼狈又孤独的样子。

心脏突然被刺了一下,微微的疼。

陆思闲仰起头,望着夕阳不断下坠,渐渐被楼宇淹没。

华灯初上,仅存的一点阳光也消失了。

悠扬的琴声响在夕阳落尽时,一位身着白色羽裙的女士在喷泉池边弹奏着七弦琴。

“嘭——”

海妖的歌声猝然歇止,他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猛地撞向了玻璃!

观众们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中,一时间非常茫然。

他们不明白海妖为什么突然发怒了。

“怎么了?怎么生气了?”

“他不喜欢有人弹琴?可先前不也有人弹过吗?”

“是不是打扰他唱歌了?”

“啊!是七弦琴!”

海妖塞壬输给了缪斯的音乐天赋,羽翅被缪斯拔光编织成王冠。

而缪斯的象征物就有七弦琴。

另外,缪斯之子俄尔普斯曾利用七弦琴声压制住了塞壬的歌声,帮助阿尔戈英雄顺利渡海。

“海妖痛恨七弦琴!”

似乎为了应证观众高嚷出的这句话,海妖越来越狂躁,在水箱里四下冲撞。

有眼尖的观众发现玻璃上被撞出一道细小的裂纹,众人心都楸紧了,既担心海妖的状况,又害怕玻璃真的被撞碎。

前排的观众忍不住后退,这时,海妖停了下来。

他浮在碧蓝水中,一双眼怒视着弹琴的女人,眼中泄出浓郁的仇恨与憎恶。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就连七弦琴也畏惧地失去了声音。

只见寒光闪过,海妖尖利的指甲划破了皮肤,肋骨下多出一道疤痕。

血丝萦绕成团,在水中徐徐散开,宛如绽放的曼珠沙华。

海妖半闭着眼睛,睫毛映出黯淡的阴影,他的下巴微微抬高,颈线随之被拉长,更显得纤细脆弱,仿佛轻易就能被铁链绞断。

他的鼻翼翕动,神情迷醉,看上去正在享受鲜血的味道。

半晌,他睁开了眼睛,虹膜泛着血腥的颜色。

海妖再一次撞向箱壁,玻璃自与他相触的地方迅速蔓延开一层寒冰。

转眼间,整个水箱都被冰层封禁。

与此同时,广场周围的枯树也结出冰花,深褐色的树干披上银装,纪念拱门自上而下覆罩白霜,而最为不可思议的是,喷泉池竟也在刹那间被冰冻,流泻着池水的喷泉口凝固成冰棱。

“Oh,my god!”

“冰系法师?!”

广场惊叫连连,千万观众下意识地捂住嘴,愕然看着冰层包裹中那道模糊的影子。

“他把自己也冻住了?极限一换一?”

“没有那么蠢好吗,他还在游动。”

“天啊,我真不是在做梦?这完完全全就是魔法!”

“他好美!我不管!我不在乎什么魔法,他就是封印在冰里的海妖!”

也有观众在忧心接下来的演出——海妖该不会一直被冻在冰里吧,隔着冰层,根本看不清楚!

不过保安们很快打消了他们的忧虑,几个威猛大汉手持冰镩,凿碎了水箱外层的冰。

滑稽的操作惹得观众纵声大笑,在冰层被敲开后,他们便发现海妖肋下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他的状态似乎很糟糕,像是脱力了似的,缓缓沉入水底。

谁都可以预见,海妖又会陷入很长时间的沉睡。

但观众不会放弃骚扰。

18点45分,有人向水箱发射油漆弹,红色油漆溅洒在玻璃上,像残留的血渍。

20点整,近百名闪客一起打开了手机铃声,并且各自高歌,试图激怒海妖。

21点17分,混混们在水箱附近点燃了鞭炮,但很快被维持治安的警察逮捕。

而海妖似乎真的法力尽失,不论这些挑衅有多过分,让他多么愤怒,他也只能像只困兽般撞击玻璃,一下更比一下无力。

时间来到22点49分,一架直升机闯入现场,将一只美洲豹扔在了水箱顶部。

现场混乱一片,差点发生踩踏事故。

凯恩狂飙脏话,他们预设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却没人能想到还有这一种!

显然美洲豹也被吓得不轻,躬着肩不断发出威慑的低吼,童然更是动也不敢动,害怕刺激到它,若非心理素质过硬,他险些当场呛气!

好在家养的美洲豹没有太多野性,到底是被控制住了。

这一出变故也让现场观众消停了下来,不止是受到惊吓,还因为美洲豹出现时海妖的反应。

他蜷缩在水箱角落,眼神恐惧又无助。

削瘦的肩膀微微颤动,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失去了强大的力量,他真的一碰就碎。

有人开始反思对待海妖的残忍,明明知道他很抗拒,却为了满足私欲而无休止的骚扰和挑衅,以他的挣扎和痛苦为乐。

这场演出似乎在无限激发人性的恶,他们一整天所追求的,也不过是恣意凌虐下的美。

“他比被奴役的大象还可怜!”西蒙心都碎了,对回到广场的托马斯说道,“大象还能吃东西,他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大象至少不会被观众欺负,但他们都在欺负他!”

托马斯也愤愤不平:“他只有18岁,还是个孩子!”

西蒙狐疑:“他有18岁?难道不是14岁?”

“你相信我!”托马斯急道,“我回酒店补了Dedi的资料!”

两人越聊越偏,话题漂移至东方人神秘的年纪,而夜已经很深了。

霓虹寂灭,广场上越来越安静,许多观众久久不见海妖有动静,也相继睡去。

一顶顶帐篷好似沉默的坟包,与喧嚣一起埋葬在长夜里。

等到西蒙也撑不住睡意,已经是凌晨两点。

而这时候,只有少数人还在等待。

陆思闲席地而坐,寒风吹得帐篷猎猎作响,他的手指已经冻僵了。

外面那么冷,童然却困在水里。

或许是恒温的水,可泡了一天一夜,想都知道有多难受。

他也做不了什么,只能陪伴。

从凌晨到黎明。

临近7点时,周围陆陆续续响起了闹铃声,广场上飘散着咖啡的香气。

陆思闲已经很困了,却强撑着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