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翌日早上胤礽果真还是起晚了, 揉了揉自己的脑瓜子,还是一脸精神恍惚的模样。

旁边的小太监看见这情形立马就说道:“爷可是还头疼呢?皇贵妃娘娘先前叫人送来了醒酒汤,这会儿还温着呢, 奴才去给您拿来?”

胤礽点点头,“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三刻了。”

好家伙, 指定得挨训了。

胤礽苦了脸,洗漱过后三两口将醒酒汤灌下肚匆匆往外头走, “去跟皇贵妃说一声,晚些孤再去请安。”

乾清宫里,康熙正在用左手练习写字,旁边胤禔捧着奏折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而后等待他的指示批注, 一心二用竟也丝毫不耽误。

几个月下来康熙的左手字已经好看多了,虽还远说不上什么风骨,但字却已是写得非常工整,全然看不出几个月前最开始拿笔时还是鬼画符。

想来这几个月来他是狠狠下了一翻苦功夫的, 能快速从这样巨大的打击中走出来重振旗鼓,可见是个极有毅力的人。

“恭请皇阿玛圣安。”

“坐罢。”康熙头也不曾抬, 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丝毫不曾停顿, 语气平淡地问道:“可曾喝了醒酒汤?”

胤礽讪笑, “皇额娘早早就叫人送来了。”

那头胤禔还斜眼瞅着他直乐呢, 满眼都是调侃戏谑。

眼神这么一对上, 胤礽就回想起了昨儿夜里自己喝到桌子底下的蠢样儿, 顿时脸上就烧红了。

一面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将奴才们都打发了出去, 这才勉强保住了自己储君的颜面, 一面却又懊恼于自己的“不中用”, 以至于又在老冤家的面前出了个大丑,估摸着得被笑话一辈子。

直到写完手里的这一张字康熙才放下笔,抬头就刚好瞥见了兄弟俩的眉眼官司,眼神也不由得微微柔和了一些。

“朕是如何教导你们的?饮酒有度,不可贪杯。”

兄弟二人忙躬身,“儿臣知错。”

康熙摆摆手,令他们各归各位,瞟了眼胤礽脸上残余的疲惫倦怠之色,终究还是无声叹息。

“头一回朕便不与你们计较,若再有下回贪杯误事,朕必不轻饶你们。”

“谢皇阿玛开恩,儿臣谨遵教诲。”

然而乖觉没一会儿,胤禔那小子又闹幺蛾子了。

冷不丁一只手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另一只手却是捂住了屁股,夹紧双腿苦着脸急道:“皇阿玛恕罪,儿臣需要去解决一下人生大事!”

康熙的脸都绿了,“没个正形儿的混账,你的礼仪你的教养……”

“皇阿玛!皇阿玛一会儿再训儿臣罢,否则儿臣就要当场出丑了!”

“……”康熙狠狠闭了闭眼,连连运气,而后气沉丹田怒喝一声,“赶紧给朕滚!”

如临大赦一般,胤禔连忙拔腿逃也似的溜了。

瞟了眼案上那一堆的奏折,康熙就指了指胤礽,“你来。”

殿内又恢复了平静,一个念一个听,一个说一个写,猛然一回神,却发现时间都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李德全!”康熙暗暗磨牙,冷笑道:“去瞧瞧大阿哥是不是腿软站不起来了,若是当真病得如此厉害就叫太医来给他开一副药,良药‘苦’口,一碗苦汤子灌下去应是就差不多‘治’好了。”

李德全会意,抿着嘴出去了。

明明知晓胤禔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作妖,但不知为何,胤礽就是觉得嘴角抑制不住地想往上翘。

嗯,一定是因为昨儿夜里那讨厌鬼趁机踢他,还将他当作破麻袋似的扛着随意乱丢,该!

许是赶了巧,李德全前脚才出去后脚胤禔就回来了,那一副虚脱的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康熙瞅了他一眼,冷笑连连。

这屁股还不曾坐热呢,果不其然他又捂着屁股溜了,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四趟就已是两个多时辰过去了,人高马大的一个大小伙儿愣是被掏空了身子一般,有气无力一脸恍惚。

等他再一次回来时,面前就出现了一碗黑不溜秋的汤药,老远闻着那股味儿他的脸就已经扭曲了。

不至于吧?这么狠啊?这可真真是亲生的!

“平日里总告诫你们要饮食有节饮酒有度,偏不听劝胡吃海喝,这回可是知道厉害了?赶紧趁热喝了。”

胤禔:“……”他就不信皇阿玛真看不出他这点小花招儿!分明是故意坑人,亏得还能摆出那样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皇阿玛,儿臣觉得自己已经快好了,倒也不必喝药。”

康熙却不为所动,“保清,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阿玛了,怎么还能如此怕喝药?丢人不丢人。”

无法,胤禔只得认命地端起碗,哀怨的小眼神儿直往胤礽身上瞟,而后屏住气息闭上眼就往嘴里灌,一口下去好悬没当场喷出来。

这是什么鬼汤药?纯粹拿黄连熬的吧!

等万分艰难地喝完之后,胤禔那俊朗的面孔都已经狰狞了,舌头仿佛都不是自个儿的,看向他皇阿玛凉飕飕儿的笑脸险些没哭出来。

太狠了。

“皇阿玛,您看儿臣能回去歇歇吗?”

“去罢,晚上到点儿朕会叫李德全亲自将药给你送过去,还有……既然肠胃不适就应当忌口,这几日叫御膳房做些清淡好克化的,不准吃油水。”

这小子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一顿没有肉都吃不下几口饭,这一手可谓是刺得稳准狠,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胤禔已经彻底懵了,真真是欲哭无泪,他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非得使出装病这一招?小时候装病逃课挨揍得还少吗?怎么就忘了呢?失策啊!

不出所料,第二天这小子就乖乖送上门来了,硬是舔着脸说自己身强体壮,已经痊愈了。

康熙听罢只笑笑,却还是不曾解了他的忌口令。

没想到这小子是不敢装病了,却又仿佛屁股底下长了钉子似的,坐着没一会儿就开始扭来扭曲不消停,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唉声叹气的,一副备受煎熬的样子,自认定力十足的康熙都被他闹腾得分了心,烦躁不已。

偏皮糙肉厚的还不怕揍,骂个狗血淋头没一会儿就又开始浑身长毛儿了,压根儿就是个滚刀肉!

“滚滚滚!给朕滚!”煎熬了三天,康熙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扔完了毛笔又抓起砚台,结果可好,那小子早已经抱着脑袋跑出去了。

“混账玩意儿!”康熙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深呼吸方才勉强稳住了情绪,望着面前那一地的墨汁陷入了沉默。

长子如此瞎折腾他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气归气,恼归恼,但打从心底来说却又有些欣慰感慨。

作为一个父亲,看见儿子们感情亲厚兄友弟恭自然高兴满意,可与此同时,他却又不仅仅只是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