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阁楼上的疯女人54

简·爱小姐负责问询庄园的宾客,侦查现场的职责自然落在了伯莎身上。

兰开斯特先生还请来了镇子上的牧师,但牧师先生也是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满屋子是血的骇人画面。他看向伯莎的目光中带着震惊也带着恐惧:“小姐,你确定你要、要要进去?”

“不进去哪儿能看清状况,”伯莎体贴道,“不如这样,先生,我拎着裙子查探情况,势必不怎么雅观,就让我虚掩着房门向你汇报情况,你看如何?”

“这……”

“或者咱们换换也行。”

“我为你把门,马普尔小姐。”

牧师先生到底是在恐怖片现场般的场景前败下阵来:“如果有情况,尽管喊我。”

伯莎一笑:“我会的。”

她巴不得牧师不进门呢。

室内的血迹已干,就算是伯莎直接进门也不会弄脏衣摆。但饶是如此,她仍然换了双干净的鞋子、戴上手套后才走了进去。

在近距离观察下,让伯莎在意的便不是已经分析过的血迹了。

她大抵绕了一圈,便发现了受害人反抗后留下的痕迹:摔到窗帘后的花瓶、弄翻的饰品摆件等等。但昨夜谁也没听到打斗的声音,伯莎弯腰摸了一下地毯——厚重柔软的地毯造价昂贵,既凸显了庄园主人的财大气粗,也起到了很好的消音作用。

除却这些零散在地面上的摆件,房间内的大件家具倒是规规矩矩地停留在原处,只是……

伯莎抬起桌边的椅子,椅腿之下果然也存在着飞溅落地的血迹。

打斗之后,凶手将凌乱的大件家具恢复了原位,但估计是走得匆忙,所以顾不上散落在角落中的摆件。

走得匆忙?

伯莎转头看向了紧闭的窗子。

朗恩博士的卧室位于二楼,她拉开窗子一看,硕大的三个脚印就横在窗台边沿。

伯莎:“……”

门外的牧师听到了动静:“马普尔小姐?你可否是发现了什么?”

伯莎:“还没有,我得去楼下观察一下情况,先生。”

说完她默不作声地抽出帕子,把窗台外的三个泥脚印擦干净。

一边擦伯莎还一边腹诽:怎么说呢,果然是歹徒作风,没见过抢劫犯入室还要掩盖行迹的,能记得把桌椅摆回去就很是了不起了。

“没问题。”

牧师可不知道室内发生了什么,他关切问道:“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吗?”

伯莎想了想:“已经基本检查完毕,请佣人收拾一下房间吧,别让庄园的夫人小姐们担心。”

得抓紧请女仆把被单地毯清洗干净,但凡来个懂行的都能一眼看出来这满室内的殷红根本不是人血,凭借室内臭气熏天的腥味和近乎于黑的痕迹,伯莎推断这大概是猪血。

待到仆人将室内的血迹擦干净,哪怕兰开斯特先生现在请来伦敦的警探,也是来不及了。

“还有,”她又补充道,“请兰开斯特先生暂且撤掉看守的佣人。就说已经检查完了,室内没有任何线索。”

她倒要看看有没有人会因为担心暴露自己而亲自上门。

处理完室内的痕迹后,伯莎又绕到了庄园的后方。

不出意料,“凶手”是从庄园后花园进入且离开的,走出篱笆就是一条连接树林的小路。若想避开庄园的狼犬和门卫,这是唯一的路径。

英国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又时值春季,夜晚的环境潮湿,似乎还下了一场小雨,导致小路泥泞,留下了不少脚印。

怎么说呢,这也就是仗着兰开斯特先生还在忙着安抚宾客,还没来得及派人搜查吧。

伯莎微微挑眉,先行在小路上走了一圈,用自己的脚印掩盖住了“凶手”的脚印。

“马普尔小姐?”

她刚从林荫小路中走回庄园,便看到沃德太太站在花园的入口。

伯莎略略有些惊讶:“沃德夫人?”

内阁大臣的妻子难得从儿女和投资事项中抽身,陪同丈夫来到同事的聚会,原意是为了远离孩子和琐事好好放松两天,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

特别是詹姆斯已经在客房里来回踱步整整一个早上了,连庄园佣人端来的早饭也没怎么吃,说是这么一出命案,势必会耽误回家的行程,要知道接下来他还有个重要会议。

为丈夫分担忧愁是妻子的本分,不是吗?

所以沃德太太哪怕再怎么畏惧于出了人命的事实,也壮着胆子走出庄园,来到花园寻觅到了马普尔小姐。

沃德太太心想,她和马普尔小姐见过几面,甚至喝过下午茶,说不定能为詹姆斯问出什么来。

从林荫小路归来的异族女士面色镇定,她的沉着让沃德太太多少放下心来:“你在这儿做什么,小姐?”

伯莎端详沃德太太片刻,左右想不到沃德太太寻觅自己的动机,只是侧了侧头:“我喜欢在室外思考,顺便看看庄园周围的情况。”

“周围的情况?”

沃德太太一愣:“你是在寻找离开庄园的路径吗,小姐?不会是外人做的吧?”

伯莎:“……”

一位以丈夫为天的女士能毫不犹豫地想到这一点,这多少让伯莎有些意外。

想来能够一边带孩子,一边独自操办投资事项的人不会愚蠢到哪里去,拥有如此敏锐的头脑和漂亮的家世,若是沃德太太生在二十一世纪,她就算当不成公司总裁,至少也得是个行业领军人物。

可惜了,她生在维多利亚时代,再聪明的头脑,也只能成为丈夫的助力罢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夫人。”

伯莎并没有顺着沃德太太的思路走,她反而一笑,看似无所谓道:“侦查案件时我不能预设凶手,也不能向旁人透露任何细节,万一真正的杀人犯心存试探之心,岂不是泄露线索?”

说这话的黑发女郎言笑晏晏、语气随意,但却让沃德太太心中一惊。

身为政客的妻子,她哪儿能听不出来伯莎话中有话?

“我、我不是,”沃德太太顿时有些慌乱,“对不起,马普尔小姐,我只是……”

她只是想为丈夫分忧而已!沃德太太从未经历过杀人案,碰到这种事情她本就害怕,伯莎这么拐着弯的一暗示,沃德太太更是自乱阵脚:“只是詹姆斯有些着急,生怕赶不回去参加会议,我便想,想前来问问。”

着急了?

连迈克罗夫特都没为伦敦的事情着急呢,轮得到其他人着急吗。伯莎对此在心底打了个问号,面上却换上了缓和的神情:“没什么大不了的,夫人,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别再多问就是了。”

沃德太太面露愧疚:“很抱歉,小姐。”

伯莎莞尔一笑:“这么客气做什么?回去用餐吧,想必早晨的时候你就没怎么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