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30

怀特牧师的身体状况仍然很不好。

隔着大厅几米远的距离,伯莎也能清晰看清他在强撑,若非是靠着客厅墙壁的边沿,他恐怕都很难自主站立。

“你怎么过来的?”伯莎的视线越过里尔医生,直接问道。

“不用担心,夫人。”

布莱恩·怀特牧师却误会了她的意思,青年莞尔一笑,神情依然玉般温和:“我说明了情况,他们就放我离开了,你的男孩儿们都很安全。”

伯莎:“……”

她微微拧起眉头。

什么叫都很安全?这个安全是普世意义的安全,还是你们真理学会的安全。

反呛的话还没出口,伯莎身后的歇洛克·福尔摩斯突然直言:“所以你们都是真理学会的人。”

牧师没有回答。

代他肯定的是艾伦·里尔医生,他终于缠好了自己被扯下一层皮肉的伤口:“没用的,就算你追查到了这点,也无非是做无用功罢了。”

“这么猖狂,”伯莎忍不住嘲讽,“你以为你还能跑吗?”

“你以为只有你拥有打手吗,泰晤士夫人?”

里尔医生冷淡地还击道:“你大可试试,不论如何,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任务?

伯莎的视线止不住往怀特牧师的方向瞟。

她看向他,牧师同样将眼睛转了过来。青年牧师的眼神始终澄澈,即使是重病在身也没有影响其中分毫,好像身体的混沌情况与他的灵魂全无关联。

“你就是开膛手,”托马斯问,“袭击这么多人究竟想干什么?”

对待白日差点抓住自己的人,里尔医生嗤笑一声:“干你什么事,托马斯·泰晤士?”

怀特牧师这才轻声开口:“若非我没记错,曾经的真理学会有条规定是不可拒绝任何人的发问,艾伦,它的成立便是为了向世人普及真理。”

里尔医生蓦然住嘴。

有意思。

这么几句话的对峙,足以可见其实这二人之间是怀特牧师占上风。而且……并不是伯莎最初意料的同谋关系。

“原来如此。”

不仅是伯莎看出来了问题,歇洛克·福尔摩斯比他更进一步。

“你不肯说,里尔医生,”青年侦探神色冷冽,“大可由我来替你解释。你是在白教堂行凶的凶手不假,我想怀特牧师也是吧。”

“怎么讲?”怀特牧师问。

“前后两期案件的作案模式近似,但始终有所不同,”福尔摩斯回答,“我始终在想是什么让凶手改变了自己的行凶模式,如今来看倒是有了答案。”

“那就是白教堂有两名杀人犯。”

福尔摩斯的话语掷地有声:“你才是最开始杀死玛莎·加里森的凶手。”

牧师阖了阖眼睛。

“你为之悲痛?”

歇洛克·福尔摩斯似是意外,又好像理解般侧了侧头:“是了,你会为之悲痛,因为那根本不是你的本意,而是你失去意识之后的行为吧——玛莎·加里森身中三十九刀,那并不像是拥有理智的人所为。反倒是第二名受害者的现场是被精心布置过的,因而我曾经为此困惑过,如今看来,是我陷入了思维误区。”

“直到此时。”怀特牧师说。

“是的,直到此时,”福尔摩斯颔首,“我困惑于为什么近乎泄愤般三十九次刺穿受害者的凶手,在第二期案件时突然有了闲情逸致去勾勒呈现出的犯罪现场。现在看来,因为第二起案件出自模仿犯,也就是里尔医生之手。”

伯莎顿时了然。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你甚至想代替牧师杀第三个人,”伯莎说,“可惜托马斯应该直接开枪打死你的。”

说着她低头看向里尔医生同样包扎起来的小腿。

里尔医生冷冷一笑:“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的人如何得知我会在哪里出现,泰晤士夫人。”

伯莎当然不会回答她——总不能告诉对方,是因为自己手握剧本吧!

福尔摩斯也压根没给里尔医生留有追问的时间,青年侦探鹰隼般视线转向沉默不语的怀特牧师:“恐怕你也是刚刚不久前才意识到,自己被泰晤士夫人的手下看着,第二起、第三起谋杀案不会是自己干的,就只能是艾伦·里尔医生。”

“是的。”

怀特牧师坦率承认:“我正是这么对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说的。你的反应力令人惊叹,福尔摩斯先生,我向你和夫人保证,里尔医生不会再杀人了。”

福尔摩斯:“因为你答应了他加入真理学会?”

里尔医生说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什么任务?恐怕就是将失踪多年的布莱恩·怀特医生带回去。

“说来还得感谢你呢,泰晤士夫人。”里尔医生开口,“若非是你借此将杰西帮的头目送上绞刑架,真理学会也不会如此重视白教堂区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让我来,也就无法与布莱恩再次重逢。”

话说至此,伯莎也已经捋出来案件的基本顺序了。

首先怀特牧师承认了玛莎·加里森死于其手,也就是说,是他在一次发病出门杀人之后,引来了负责尸检的里尔医生。

而在此之前,身为勘察队,也许还是真理学会重要成员的布莱恩·怀特,已经因为信奉上帝而在曾经的社交圈内消失了很久。

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不记得过往的事情了,但伯莎心想,也许最开始,怀特牧师是想与其划清界限的。

恐怕真理学会也没想到,发现了那抹“光”的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伦敦,就在他们眼皮子下面,就在贫民窟协助上帝拯救众生。

伯莎了然:“你模仿怀特牧师作案,是为了让他回去。”

“他答应回去,我就停手。”

里尔医生毫无遮拦地承认了:“可惜了,泰晤士夫人,你的弟弟真应该直接杀了我——前提是他能。”

估计是不能,就你这被枪击后还一点也没感觉的样子,伯莎很怀疑托马斯和歇洛克二人是否能打得过准备拼命的里尔医生。

“所以,”她说,“酒吧里的那个符号,你是画的。”

医生:“什么符号?”

伯莎:???

里尔医生并没把伯莎的问题放在心上,他冷笑几声:“无所谓了,泰晤士夫人。不止你有打手,我们也有。早在你借着试药案发家的时候就应该牢记一点,真理学会是很记仇的。”

伯莎:“哦,看来福尔摩斯和马普尔小姐也在你们的报复名单上了。”

里尔医生神情一凛:“你果然认识那一对男女。”

伯莎蓦然绽开笑颜。

行,现在她了解了,目前真理学会还不知道她就是马普尔小姐。

倒是也不意外,再怎么顶着侦探的身份,于敌人眼中,她也不过是“福尔摩斯的情人”罢了,真正的威胁仍然在于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