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白教堂的贵夫人32

清晨,吉普赛的棚户区。

篷车内的玛利亚像往常一样于天亮之前醒来,在踏出吉普赛的篷车之前她必须进行每日占卜。然而今天的玛利亚拿起茶杯,却猛然心神一晃,滚烫的开水飞溅到她的手侧。

玛利亚下意识收回手,茶杯碎在了地上,用以占卜的茶渣散落一地。

她当即愣在原地。

“怎么了?”玛利亚的妹妹之一桑德拉起身问道。

“没,没什么。”

吉普赛女郎摇了摇头。

“这是好事。”

异族女郎盯着地面上的茶渣半晌,而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拨开篷车的帘子,白教堂区的天边已然泛起淡淡光芒。

天马上就要凉了。

“邪祟已除,”她低语,“恶鬼已经回到了它应在的地方。”

街道上,穿戴着红色围巾和手套的青年纷纷回来,撞上准备开工的穷人们,所有平民纷纷为其让路,他们向或疲惫或负伤的帮派分子投以畏惧的目光,擦肩而过之后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据说泰晤士夫人的男孩儿们和其他区的帮派火并了呢。”

“其他区是哪个区?”

“这谁知道,我就是今早听了一嘴,他们街头帮派的事情谁敢打听啊。”

“我也知道点,这次是动了真家伙,伤亡不少。泰晤士夫人好像背后有靠山吧?去的不止是她的男孩儿们。”

“怀特牧师似乎也出事了,和这次火并也有关系。”

“应该是,我还听说泰晤士夫人准备亲自出席怀特牧师的葬礼。”

几句议论过后,见街头的那一抹一抹的红色消失在事务所内,工人们也大胆了起来。

“最近真是多灾多难,”有个工头开口,“老杰西才死多久,这就又帮派火并,还有白教堂的恶魔怎么办啊?”

“嘘——”

工头的话音落地,人群中蓦然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逮不着”杰克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人们一见他红色的围巾当即住嘴。

但小男孩的脸上却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他双手背在脑后,恶劣地一勾嘴角:“今后别再提开膛手和什么白教堂的恶魔了!”

杰克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

“开膛手已经私下解决啦,”男孩悄声道,“这起案件牵扯到很多事情,泰晤士夫人保证他不会再出现,记住这点就是。”

说完,他不等众人做出反应,一个闪身重新钻进人群离开了。

私下解决了,又是泰晤士夫人的功劳?

几个说闲话的工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工头困惑地挠了挠鼻子:“这泰晤士夫人也是够忙的,可是她的帮派和人火并了一夜,她人现在在哪儿?”

是啊,泰晤士夫人呢?

***

伯莎回到史密斯夫妇的公寓时天还没亮。

她停在公寓门前,原本是想抬手敲门的,可掌心落下之时伯莎却发现大门正在虚掩着。

门没有反锁。

周围全是迈克罗夫特的暗哨,因而她并不担心有人会直接撬门潜入。伯莎直接推门进屋,如她所料客厅内一片黑暗。

伯莎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直至身体陷进柔软的垫子里,她才长舒口气,松开了自离开教堂后就一直紧绷着的躯体。

托马斯和内德都强烈希望伯莎今日能在事务所休息,最差也是回到南岸街,至少那里全部都是自己人。

但伯莎拒绝了。

室内一片寂静,伯莎唯独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西装布料摩擦的细微窸窣声音。

“早安,夫人。”

迈克罗夫特那永远都带着几分笑意的温和问候自伯莎身后传来。她听到脚步声靠近,高大的绅士停在了沙发背后。

伯莎没有回头:“早安,迈克。”

迈克罗夫特:“真理学会派去里尔医生公寓的人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我已经着手安排帮派火并的说辞散播出去,相信此时谣言已经在早起的工人们之间流传开来。”

伯莎:“我这边也结束了。”

迈克罗夫特:“恭喜你,也算是为死去的两位女士有一个交代。”

伯莎:“……”

迈克罗夫特:“怎么?”

坐在沙发上的牙买加女郎侧了侧头。

在极其昏暗的条件下,迈克罗夫特能看到的只有伯莎瘦削的轮廓,她纤细优雅的脖颈稍稍一转,漂亮的就像是一只高傲的黑天鹅。

“你不打算问问我吗,迈克?”

“夫人希望我问什么呢。”

“关于教堂内发生的事情。”

“啊,”迈克罗夫特语气遗憾,“我为怀特牧师的遭遇感到抱歉。虽则我不知道教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夫人,逝者已矣,死于枪击也许对他来说是件好事,那总比死于疯狂而来得体面。”

“你不想问问开枪之人是谁吗?”

“那重要吗?”

“……”

伯莎轻笑出声。

是啊,那确实不重要。

她感觉到迈克罗夫特的手掌伴随着自己的笑声落在肩侧,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宽大的手掌轻轻包裹住自己的肩头。

迈克罗夫特轻轻俯下身:“夫人,你应该去休息,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伯莎:“我想在这儿静静。”

平静的婉拒落地,伯莎却没有如愿以偿地获得想要的安静。

片刻的沉默之后,迈克罗夫特叹息一声:“失礼了,夫人。”

伯莎:“什——”

就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高大的男人已然从沙发后方绕到了伯莎面前。

他弯下腰,一只手落在伯莎的肩头,另外一只手则伸向她的膝窝,而后伯莎便感觉浑身一轻,直接被迈克罗夫特横抱起来。

突如其来的失重让伯莎一愣。

若换做往常,伯莎肯定有一肚子调情的话语等着迈克罗夫特呢,但此时所有语言在她心底酝酿了一圈,而后她只是阖了阖眼,自然而然地抬手揽住男人的臂膀。

迈克罗夫特抱着伯莎走向二楼:“我知道你很难过,夫人。但信我一言,此时断然不可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之中,这不是时候。”

“你的经验之谈?”

“我的经验之谈。”

“所以,”伯莎抬眼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你是指痛失亲友的经验,还是开枪的经验?”

“都有。”

说完迈克罗夫特踢开了卧室的房门。

他将伯莎缓缓放在床铺之上,而后男人的手从伯莎的身下抽离:“你曾有一言说对了,夫人,我也不是生来就坐在幕后指挥旁人的。”

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当迈克罗夫特准备起身的前一刻,伯莎一把抓住了男人的领带。

她的动作又快又准,甚至让迈克罗夫特也始料未及,伯莎不过不轻不重的一拽,便又将男人拽回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