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伦敦市的大姐头06

转天,纺织厂。

原本处在罢工期间的纺织厂前理应安安静静,此时却浩浩荡荡停了好几辆车。

道森神情肃穆地望向那辆挂着意大利人家族纹饰的马车开门,马可·埃斯波西托走了下来,脑袋不禁往玛丽·摩斯坦的方向瞥了瞥:“你究竟怎么请来的泰晤士夫人?”

红头发的爱尔兰姑娘表情比道森还要复杂。

她也没想到自己跑去拜托议员夫人,竟然能拜托到泰晤士夫人头上。

“这……”

摩斯坦小姐想了半天,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句:“这说来话长。”

远处的意大利人头领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朝着停在街道另外一侧的寻常马车走过去。托马斯·泰晤士从车夫身边跳下来,率先一步拦住了走向前的马可。

“埃斯波西托先生,”托马斯开口,“你有什么事?”

然而马可却看也没看托马斯·泰晤士一眼,他不过是冷冰冰地绕过挡在前面的二把手,亲自为泰晤士夫人打开了车门。

托马斯的脸色顿时很是难看。

马可伸出手,从马车内探出来的,是宝蓝色的一侧衣袖。

泰晤士夫人走下马车,她一袭明艳衣裙,今日天色阴沉,那抹裁剪得体、用料上好的亮色在灰蒙蒙的工厂前街显得近乎刺目。

——除了衣装,她整个人和昨日也没什么区别,但一想到这位就是泰晤士夫人,摩斯坦小姐就觉得这位女士顿时不一样了起来。

至于伯莎……

她端着面踩到地面上,而后便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掌心中收了回来。

“先生,”伯莎开口,“托马斯·泰晤士是与我同姓的兄弟,他向你发出提问,而你却忽视他的存在,这是否过于无礼?”

马可却冷然一笑:“在我们这边,夫人,年轻人面对年长者时,理应见面问好。”

“那便是托马斯的不对了。”

说完伯莎转过头:“托马斯?”

穿着浅驼色大衣的青年当即低头:“我向你道歉,埃斯波西托先生,日安。”

马可扬起近乎得意的神情。

“那么,”伯莎继续说,“轮到你向托马斯道歉了。”

“……”

对面男人的得意立刻产生了瞬间的僵硬。

让一名头目给对家年轻有为的二把手低头,伯莎的要求可谓是相当不客气。但托马斯毫不犹豫地道歉在先,马可若是不道歉,又显得很没气度。

意大利人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抱歉,托马斯,”他拉着脸道,“我不过是想前来问候泰晤士夫人罢了。”

“原来是这样。”

托马斯故意扬起一抹释怀的笑容,冰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狡黠:“你早说啊,先生!”

马可:“……”

说的好像他不是这么做的一样。

一见面就吃了个暗亏,意大利人憋了一肚子火气。但他也不是靠着耍横坐上家长位置的,马可还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如你所愿,夫人,我给了你想要的。”

言语之间,仿佛吩咐纺织厂开个门,是伯莎哀求于他一样。

伯莎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歇洛克·福尔摩斯早就在纺织厂门口等待了,显然侦探对于帮派纷争没有任何兴趣,见到伯莎之后他径直开口:“案发现场在东边。”

托马斯:“你怎么知道?”

福尔摩斯一哂,没有说话。

要不是伯莎承诺他们可以堂堂正正走进来,他早就直接找机会翻墙进门了,效率还高一些。

纺织厂东边的厂房已经被彻底封了起来,不知道马可怎么与工厂主说明的,他们这一路连个监工都没看见。

福尔摩斯乐得没人拦,进了厂房,摩斯坦小姐立刻抬手指出位置:“玛莎就是在西南角出事的。”

空空荡荡的厂房说话带着回音,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伯莎所料想的诡异气氛。现场已经被处理过了,不管是曾经有什么,现在留下的只有泼过水的水泥地和紧闭的窗子。

但这没阻拦福尔摩斯的热情。

众目睽睽之下,歇洛克·福尔摩斯一撩大衣下摆,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用左手往地面一摸,而后将土灰送到鼻翼之下嗅了嗅。

伯莎抓住了他沉思的瞬间:“有线索?”

福尔摩斯:“是从地下水道来的。”

伯莎一愣:“什么?”

福尔摩斯:“窗外有排水口吗?”

这句话是问摩斯坦小姐的,红发的爱尔兰姑娘当即回答:“有,就在窗户下面。”

而后青年侦探二话不说,起身抬腿,轻巧地越过窗户就想往下水道走。

伯莎:“……”

欧美的地下水系统属于廊道式,和苏联制式的下水道大不相同,不仅是开放式的,且相当宽敞,最宽阔的地方甚至可以行船。

也就是说,伦敦的排水系统复杂且四通八达,几乎是个建筑在地面之下的迷宫世界。

如果行凶之人,或者其他生物是从下水道来的,那可就麻烦了,因为根本不可能找到它是从哪儿过来的。

要是和真理学会的实验室有关,怀特牧师的状况,还有玛莎·马奎斯的死法,福尔摩斯一清二楚,直接这么找下水道口没问题吗?!

“托马斯,”伯莎自知拦不住福尔摩斯,只得开口,“你跟上他。”

“好。”

“若是下面有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东西,”伯莎叮嘱道,“哪怕只是感觉,立刻把福尔摩斯拦住。”

伯莎算是发现了,托马斯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特别敏感,这个时候反而能当“探测器”用。

等到托马斯追上去,伯莎才转身看向道森和摩斯坦小姐:“当时发现死者的监工在哪儿?”

道森一脸茫然:“我今天还没见过他。”

一旁冷眼旁观的马可这才操着一口意大利口音说话:“在我这儿。”

伯莎:“…………”

当马可的手下把监工几乎是一左一右架过来的时候,她实在是没绷住脸上的表情。

虽然这事泰晤士的男孩儿们也干过,但那可是巴茨医生欠了高利贷在先。这名监工又干什么了?看他这幅哆哆嗦嗦的模样,还有脸上的淤青,怕是一整夜没好过。

“怎么?”

或许是伯莎脸上的反感过于明显,马可一笑:“我是怕他跑了,夫人,这可是关键证人。”

伯莎假模假样还以笑容:“可真是太贴心了,先生。”

说完她看向监工:“玛莎·马奎斯出事当天,你可否看到了什么?”

监工早已被黑帮作风吓破了胆,他看向伯莎,先是吞了口唾沫,而后磕磕巴巴回答:“没、没没有,我,我我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结果就就看到马奎斯她,她死了!”

伯莎想了想:“什么都没有?比如说……奇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