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伦敦市的大姐头14

现在意大利人虎视眈眈,伯莎自然不会让简·爱小姐入住事务所。

帮派纷争不牵扯平民,因而南岸街的住所是安全的。

冷冷清清半年的宅子,终于再次迎来了访客。两位女仆一大早就赶回来,认认真真地将简过去居住的房间打扫了一遍,被褥晒晒洗洗,擦干净灰尘,竟然和她走时没什么两样。

待到伯莎和简回来时,明妮都把茶杯茶壶备好端上桌来。

“一个人住,是不是更自在些?”落座之后,简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了,”伯莎答非所问,“毕竟过了六个月。”

“马德拉群岛不算太近,六个月时间不长。”

确实如此,十九世纪末还没有航空航班,简·爱小姐出国可是要坐船的。路上颠簸,再加下船适应,满打满算陪同亲生叔叔爱先生的时间和她计划的差不多,几个月而已。

“我确实打算多在那里逗留一段时间,”简又说,“我赶到的时候叔父刚好在生病,原本是等他彻底养好之后才回来的。”

“现在情况如何?”

“请放心,从伦敦下船时我就听到了消息,他已经痊愈了。”

而原著中的简·爱小姐却是在叔父死后才听闻了自己有这么一位亲人,看来是她及时赶到,让爱先生精神大好,从而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这可是好事。

发生改变的除了爱先生外,还有坐在伯莎面前的简·爱本人。

能看出来马德拉群岛比伦敦阳光更好,虽然瘦弱娇小的姑娘依然白皙,但她的脸上却浮现出健康的红润色泽,看上去和当年身处封闭庄园的家庭教师判若两人。

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她的精神面貌,坐在对面的简·爱小姐毫无局促神色,她脸上挂着温和笑容,仪态自然又大方,找到家人就是不一样。

简·爱小姐接过明妮递来的茶杯,而后看向伯莎:“我得谢谢你。”

伯莎挑眉:“又不是我帮你找到了叔叔。”

简:“我不仅找到了我的叔父,伯莎。经你提醒,我就多问了叔父的律师几句,没想到他还真的找到了我的其他家人。原来我还有一位过世的姑母,她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居住的地方竟然离桑菲尔德庄园并不远。”

这便是原著中的圣约翰牧师和他的两位妹妹了。

“你和他们相认了吗?”伯莎问。

“我与他们通过信,”简回答,“是很善良、有学识的人。”

“那么恭喜你。”

伯莎勾起嘴角:“现在你是有一个大家庭的人了,简。”

“所以我才要感谢你。”

说完,简放下茶杯,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郎。

和她相比,伯莎倒是没什么变化——从简·爱第一次见到她起,伯莎就一直没什么变化。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我本打算在马德拉群岛逗留至叔父彻底康复,”简轻声说,“是迈克罗夫特先生请我回来的。”

“嗯。”

伯莎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他可曾说明缘由?”

简:“没有,但我知道一定与你有关。伯莎,是……事务所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伯莎嫣然一笑。

她客客气气地接过明妮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才不急不缓地说道:“本来确实有些问题,但现已不构成麻烦。”

这半年来伯莎一直在为帮派的事物忙碌,加之没有案件,以及和迈克罗夫特“冷战”,她就干脆直接在另外一层身份上玩起消失。起先是“马普尔小姐”回圣玛丽米德村的乡下,而后她干脆抛弃了这个马甲。

可是当她与简·爱小姐面对面坐着的时候,即使不是“马普尔小姐”,至少她也是抛弃姓氏、隐姓埋名的伯莎·梅森,而非轻易左右别人生死的帮派头目。

顿时她就想通了一切。

意大利人的目的在于拉泰晤士夫人下水,但泰晤士夫人是伯莎吗?是,也不完全是。

不论是泰晤士夫人还是马普尔小姐,不过是伯莎的一部分而已。

就像是凯蒂说的那样,她本就不是贫民窟的人,她有钱也有人脉,有的是办法脱身。

她不想沦落到泥潭里,是为事务所的孩子们负责,到时候洗白上岸他们能够拥有更好的前途而非在贫民窟继续挣扎。

“我听说,”简说,“你和迈克罗夫特先生冷战了半年。”

“没有。”

伯莎漫不经心地否认了这套说辞:“合作关系嘛,没合作项目的时候保持礼貌来往即可,这不过分吧?”

简:“你糊弄我。”

伯莎没搭腔。

这个男人啊……

活生生的简·爱小姐坐在自己面前,伯莎真的是什么脾气都没了。

福尔摩斯想要得罪一个人太容易了,超乎时代的才智与目光让他们带着轻慢的本钱;但福尔摩斯想要讨好一个人,甚至比得罪一个人还要容易。

伯莎自诩对待简没表现出什么特殊的地方,她确实也没做什么。无非是站在好友角度帮衬一下罢了 。

迈克罗夫特看出来了也不曾言明,而是简简单单一封信,把简·爱小姐请了回来。

“我有许多办法将你拉出来。”

——他当然有,他都明白。

这天底下不会有比活生生的简更贴心的“礼物”了。

她的沉默换来了简忍俊不禁:“不反驳?”

伯莎笑着瞟了她一眼:“爱德华追过去了吗?我最近忙得很,没工夫和他联系。”

换做以往,简肯定要脸红上一红,责怪伯莎的轻佻揶揄。但这次她反而摇了摇头,认真教训道:“你休想打岔。”

好家伙。伯莎惊奇道:“你这姑娘,还会反过来教育我怎么做人啦?”

没料到简居然还点了点头。

“当年在桑菲尔德庄园时,你时常一句话堵得别人哑口无言,这次轮到我直接问了,伯莎,你喜欢迈克罗夫特先生对吧?”

伯莎摸了摸头发。

“……那当然,”她漫不经心道,“迈克人长得标致、足够绅士,还那么聪明,不喜欢他才奇怪吧?”

“我指的不是你心目中的喜欢。”

简·爱小姐捧着茶杯,柔声道:“是我心目中的喜欢。”

伯莎:“……”

这么一问,其中意味完全不一样。

她明白简的意思。

一名二十一世纪的人来到十九世纪还能活得那么自在,伯莎觉得除却自己有钱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来到伦敦,就认识了迈克罗夫特。

贫民窟的孩子们不讲礼数,因而伯莎的性格不是问题。但对于任何一名体面人来讲,她的放肆几乎可以斥之为“野蛮”。但迈克罗夫特是不介意的。

和他相处的时候,伯莎时常会忘记对方也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