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闺门有川,淑女可钦。……(第2/3页)

惠存唔了声道:“祖母早年做过贵妃,禁中规矩大,祖母对子孙辈严格了些,但只要咱们做得好,不行差踏错,祖母还是很慈爱的。”

云畔点了点头,复又笑道:“我先前听母亲说,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出阁了?”

惠存赧然说是,“日子都定好了,就在年尾。原先我倒觉得没什么,嫁了就嫁了,反正可以常回家的。如今阿嫂一来,我却又不想嫁了,咱们处得越好,我就越担心和那家姑嫂妯娌间不和睦,日日大眼瞪着小眼,那多难受!”

好像每一个女孩子都有这样的担心,生怕去了个新地方,融入不了新家,可又没办法,总不好一辈子不嫁。

云畔说了些宽她怀的话,惠存也不是个爱自苦的人,想必从小梁王夫妇对她很是疼爱,也养成了她如云一样散淡的天性。

复又坐了会儿,到了歇觉的时候,惠存跟前的嬷嬷来请她回去。她恋恋不舍地站起来,笑着说:“阿嫂,我那里有甜甜的椰子酒,等明日你们从禁中回来,我拿来给你尝尝。”

云畔说好,送她到门前,看她提着裙角快步去了。

檎丹搀云畔回内寝,笑着说:“这位郡主也是个好性子的人,我瞧这公府上的家主们,个个知礼知节,先前我还担心呢,怕这样显赫的人家,夫人入了门户举步维艰。”

姚嬷嬷掖着手道:“有福之家,不出无福之人啊,越是高门显贵,越不像那等不上不下的人家规矩重、体统大。这府里老王爷原也有几位侍妾,不过都没生养,因此各在各的院子里,倒也相安无事。”

妾室有了生养,难免要争要抢,有时云畔也想,若是柳氏不曾生觅哥儿,兴许还没有那么狂悖。爹爹那时得了个儿子,简直是不顾阿娘的心情了,给那孩子取名叫江觅,寻寻觅觅终得正果,眼里哪还有阿娘。

轻叹一口气,有些困倦了,她也到了该睡午觉的时候,便回身问姚嬷嬷,“公爷没回来,我能睡下吗?”

姚嬷嬷倒要笑,平时娇养在闺中的姑娘初为人妇,做什么都战战兢兢的,便道:“夫人且睡吧,外头门上有人盯着,只要公爷回府,立时会传话进来的。”

她嗳了声,打了个呵欠,正想上内寝找床榻,门上果真有人进来回话了。

“是公爷回来了吗?”她揉着眼睛问。

姚嬷嬷呈了一张拜帖上来,“说是东上閤门副使的夫人遣人送来的。”

东上閤门副使夫人?应当是江家的姑母。

云畔接过来打开看,果真是的,“姑母说大后日来登门拜访。”

不相熟的姑母,印象中回回都上侯府打秋风,阿娘高洁不怎么愿意理睬她们,倒是柳氏,常和她们打得火热。这回来,恐怕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但因自己才立门户,人家又是呈了拜帖来的,不管是规矩还是人情,终归不好不见。

姚嬷嬷对江家亲戚并不十分了解,只是觉得姑母不体恤得很,“明日要入禁中谢恩,后日要回门,大后日就来拜访,弄得夫人不得歇息。”

云畔不便直说这位姑母不好,唯有吩咐姚嬷嬷:“多留意些就是了,祖母和母亲清闲惯了,咱们这头的亲戚,轻易不许去打扰。”

这么一说姚嬷嬷就明白了,呵腰应了声是。

话音才落,女使站在门上回禀,说公爷回来了,云畔没计奈何,看来觉是歇不成了,只好站起身,到门前静待。

前院到后院有程子路,他缓步而行,肯定不及小厮连蹦带跳进来传话快。云畔贽然立在那里,余光望向院中的那株垂丝海棠,如今花早已谢了,但树形被修剪得很好,枝叶间偶见细小的果实,一簇簇迎风颤动着,柔嫩得可爱。

他从门上进来了,穿着绯色团领常服,腰上拿玉带钩束着,毕竟是新婚,那团喜气还停留在衣着上。似乎在思忖什么,眉目间有沉郁之色,但抬眼见她在廊下站着,那点不悦立时便散了,深浓的眼睫下换上了一双温柔笑眼,带着客气的口吻道:“对不住,走前没有交代何时回来,连累夫人等我。往后不必这样,若是我外出晚归,就歇在书房里,这样不会吵着你。”

两个人虽成婚了,但彼此间其实还生疏得很,也许他是一片好意,但于云畔来说却不能领受。

她退到一旁,比手请他入内,略顿了顿才道:“等候公爷回来原是我的份内,公爷体恤,先谢过公爷了。但若是晚归,还是要回房里来睡,否则叫外人误会咱们生了嫌隙,倒不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畏缩之态,小小的人,言语间却有不容置疑的气度,听得他微愣了下。

“是我欠考虑了。”他笑道,“那我尽量早些回来,你也不必强等,给我留个门就成了。”

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仿佛议定了一项重大决策。他看着有些好笑,又不便说什么,自己松了手上护腕,打算去屏风后换衣裳。

结果他前脚进去,她后脚就跟了进来,“妾替公爷更衣。”

他又怔住了,见她鼓了下勇气方上前来解他的玉带,他只好抬起双臂,以便她能顺利完成这项伟业。

“嗒”地一声,玉扣解开了,彼此都松了口气。她收起玉带,轻柔的手势,连那冷玉都变得温软起来。

视线相交,有点尴尬,可是更衣还要继续呀,她又伸手抽了他内襟的系带,他的衣裳总带着兰杜的味道,轻轻飘拂过来,钻进脑子里,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不知是天气燥热的缘故,还是这屏风后地方狭小,总觉得有些闷闷的,不好喘气。她微微别过脸,替他脱下了罩衣,那一低头间,琉璃的耳坠子轻漾,漾出了一片柔绮。光线穿过窗上绡纱,笼罩了她整个人,面颊上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粉色,有种奇异的细腻和美好。

侍奉他更衣的女使送了襕袍过来,她展开为他披上,他身量高,她须得高擎起手臂才能替他整理领缘。他只好微微弯下身子配合她,两下里靠得很近,忽然便想起昨夜浅尝辄止的温存,一瞬心头急跳起来,只好难堪地往后退了半步,抬手说:“我自己来吧。”

反正尽到了责任,云畔也从容了,退出去命人准备熟水和小食。

他从屏风后迈出来,照旧一派朗月清风,谢过了她的款待在小几旁坐下,执起杯盏,指节上的赤金指环在苍黑的建盏衬托下,尤其显得贵重华丽。

窗外有流风,轻轻地吹拂进来,吹动他袖口的碧绫带,因口鼻被手遮挡着,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眼波流转望了她一眼,“我先前回来,正遇见有人往门上递拜帖,是夫人家下贵戚么?”

云畔提壶替他斟茶,“是我姑母,这些年往来不多,见了也不甚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