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这样的

屋外,村里的汉子们吃了粥水,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歇息了半个时辰,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元气。

明嫂用粗布包裹着的头发,露出她虽经风霜,却依然有些许丽色的脸庞,坐在村长旁边,用一块普通的卵石,在青石板上研磨草药。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下边的东西,又动了吗?”明嫂低着头,眸光凝视着已经变成一团糊糊的草药,小声问。

村长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若是那东西,倒还好了,这次地动,那骸骨分毫未动,但山腹却多了条裂缝,有水漏了下来,我带村人下去查看,那骸骨里的东西,却是不见了!上边看到了,必惹祸事啊。”

明嫂闻言,也不由得叹息起来:“罢了罢了,左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先想想如何渡过这个难关吧。”

村长点点头。

……

另一边,苏瑶和陈姑娘相谈甚欢,陈姑娘还给苏瑶普及了这里最基本的世界观。

这个世界非常之大,传说数千年前,仙神之上,有四方大帝,大帝之中,有帝尊镇压万古,不过听说在经历过一场天地大劫后,星辰动荡、山河破碎,别说帝尊了,仙神都已经消声匿迹,如今东荒大之地,最强也不过元婴级的强者罢了。

他们现在的这个位置,叫东荒,东荒一共七国,其有一国,国号曰陈,陈国居于北,在陈国有九郡,最北为星垂郡,又名北郡,数千年前,有一陨星落下,形成大湖,曰星落湖,东西长一万余里,南北长四千余里,占了星垂郡三分之二的面积。

湖中有一条上品灵脉,陈国国都便建于灵脉之上,是东荒最繁华的大城,人口足有七百余万,四周下辖小城六座,而最北方那座小城有十万余人,依靠拒北山中的灵兽灵植生活,而他们所在的矿山,就是北城所有。

“这,若真有陨星能砸出一万里的大湖,这怕是要将整个天地撕烈吧,掀起的尘土必然遮天蔽日,到时树木无光,人间寒冷,岂不是末日之景?”苏瑶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吧?

“听说这就是天尊上神的手段,有他们在,烟尘也要起得来啊。”陈姑娘微笑道,“但这些毕竟已经是传说,我们听听便是,对了,你们这矿山,也大有来头,据说数千年前,有一方天神在此被问斩,头颅弃于野,化成这云金山。”

苏瑶瞬间想到山腹里的那具头骨,不由叹道:“那岂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么星落几回,哪个国家受得住啊?”

“那有什么法子,凑合过呗,”陈孜哂道,“如我这般的修仙之人,路上遇到鬼怪,不也得要人相救么,在命途之前,修士也不过是略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说着,又看了一眼那只手。

手不为所动。

于是陈姑娘伸出手,拉住少年的修长的指尖,歪头道:“对了,回去的话,还要你背我。”

墙壁上如蚊子般淡定的断手骤然冒出血红鬼爪。

陈姑娘却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苏瑶。

苏瑶背对着手,不知暗流汹涌,只是笑道:“好啊,只要你不嫌弃。”

陈姑娘于是笑盈盈地看向断手。

手恨恨地将爪子扎入墙壁里。

就在这时,明嫂走进了无门的小屋,温柔道:“叨扰陈仙子,不知陋处休息得可好?”

陈孜温和点头。

明嫂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即刻启程回村,不知可否?”

“阿嫂,这是为何?”苏瑶有些奇怪地问道,“村长他们亏空的厉害,陈姑娘又身上有伤,山路颠簸,这里不缺住处水源,住些日子再走不可么?”

“对,阿瑶你还不知道,”明嫂叹息道,“这里有屋有水,为何不将村落修在此地,难道我们便愿意耗费时日,冒险上山么?全因这山腹中有一骸骨奇物,普通人入这山三五日,便要口干舌苦,若停留半月,就四肢无力,若住上一月,便会七窍流血不止,越是靠近这骸骨,得病越快,如今他们已经和那骸骨同居了三五日,再呆几日,便能就地埋了,也省了这一辈子奔波之苦。”

这居然还是个有毒矿坑,那骨头是有核辐射吗?

苏瑶认真道:“听您安排。”

“多谢仙子体谅。”明嫂双手按肩,弯腰向着陈孜行了一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苏瑶自然回过味来的,微笑问道:“多谢仙子体谅?”

“装什么装,”陈孜轻蔑地哼了一声,“凡人看到修士,都这德性,是以,我看你第一眼,便知不是个底细清白的。”

苏瑶有些赧然:“如此明显么?”

“自然,不过呢,这东荒当年繁华无比,到处都是仙神遗迹,你要有什么奇遇,也是平常,修士之中,追问它人根底都是大忌,你也不必说予我知。”陈·善解人意·姑娘如是说。

“也不是不说,而是我如今也是一头雾水。”苏瑶无奈地摇头。

“看出来了。”陈孜说着,又看了一眼那只断手,再看看在自己面前低头收拾碗盘的少年,突然伸手,意图摸摸少年浓密的头发,“你头上有片叶子……”

断手光速袭来,重重地把陈孜的手拍了出去。

“前辈,你做什么!”苏瑶有些无奈地拉住气势汹汹,还想上去打人的断手,“人家一番好意,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不能剥夺我交朋友的权利啊,这样是不对的……”

陈孜顺势露出委屈的神色,只是唇角,却微不可见地勾起。

连胸口掌印那钻心的噬骨的痛,都仿佛轻了几分。

……

陈孜又坐到了苏瑶背上的箩筐里,箩筐很大,他衣衫多处破损,披头散发,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村人其实想做个小椅抬他,被他拒绝了,于是很多人看苏瑶的目光,便有了几分复杂。

断手歇在箩筐的边沿上,像一只蚱蜢,那跃跃欲试的样子,仿佛随时能冲上来,把陈仙子的脖子拧断。

陈孜倒是不急了,他如今伤重的连提气都做不到,需要在这村里好好养伤,至于发信号求援——那更不必提了,以如今家里的局面,知道他落难了,过来杀他的人绝对比救他的人来得快。

路途颠簸无聊,陈孜便和苏瑶搭着话,没事还各种指使少年,比如……

“我渴了。”

于是苏瑶给他倒水。

气得断手把筐沿都捏折了。

“右手抽筋,想是血脉不通,帮我按按。”陈孜调整了一下位置,将修长的手臂从少年颈后伸过去,落在他胸口。

断手都呆了,不知道如何是好。

苏瑶倒没什么感觉,伸手就给陈仙子捏捏。

“那边的花挺好看,摘我瞧瞧。”陈孜指了远处山涧的一丛白色花朵。

太远了,不行,苏瑶刚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