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继凌霜之后,哮天犬也识趣地离开了小园,让自己的主人和心上人独处。

杨戬见玉微一直在看那朵念薇,便道:“小七喜欢它吗?那就带回去吧。”

玉微摇了摇头:“可是,这是表哥最喜欢的花呀,我怎么能夺人所好呢?”

杨戬心道,最喜欢的已在眼前,我还要它做什么呢?

可这话又不好说出来,杨戬便只道:“一朵花而已,我若是想赏花,来日去你的瑶华宫不就见着了?”

于是玉微弯了弯眉眼,笑道:“谢谢表哥。”

花要到了,接下来就该提正事了,玉微道:“表哥,三个月后就是……”

还没说完,杨戬就截住了她的话:“小七,这几天正是赛花、斗花的日子,街上热闹的很,不如我带你出去转转。”

玉微心知现在不是提蟠桃会的时候,再加上她难得来一趟灌江口,也很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于是点头答应。

真君府连通着二郎真君庙,两人一出来就见着了如云的信众,不过好在他们都用了隐身术,庙里的人根本看不见他们。

点点金光从信众们身上飞了出来,汇聚到杨戬身上,玉微笑道:“表哥这儿可真是香火鼎盛,可见百姓们都爱戴你呢。”

杨戬唇角一弯,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灿灿金光包围着他,是荣耀亦是责任。

无数的愿望,无数的祈求包含在信仰金光中,他伸手捧住一个,像是捧住了一朵花。

玉微看得微微一愣,直到杨戬叫他才反应过来,两人一同走出庙中。

杨戬见玉微一直不说话,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玉微道:“表哥,这么多的愿望,你不累吗?”

杨戬的眼眸中升起细碎的光芒,像是海面上随波翻涌的月光,他认真道:“不累,从前我没有力量保护任何人,现在我终于有了。”

在我的庇佑下,人人安居乐业,幸福美满,不必像曾经的我一样,颠沛流离,这就是我的快乐。

玉微的心一下子被触动,这是她第一次理解到神明的含义,在那不老不死的身躯中,迸发的是耀眼的光。

她笑着说:“表哥,你真好。”

杨戬愣了一瞬,耳朵微微一红,心中欢喜至极。

走到偏僻处,两人解了隐身术,然后再走到大街上。

只见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有卖面具的,有卖糖葫芦的,还有耍把式的……

天宫之中琼楼玉宇,无一处不精致华美,但却处处都有规矩,比不得人间这样热闹,玉微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孩子似的笑来。

街边有一家点心铺,里面专卖合芳糕,小小的一块糕点,做成各种花的图案,煞是好看。

玉微问道:“什么是合芳糕呀?”

掌柜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这合芳糕是灌江口的特产,用鲜花花瓣制成,更妙的是……”

掌柜神秘地顿了顿,引得玉微好奇不已:“是什么?”

掌柜道:“合芳糕论盒来卖,一盒十二个,花形分别是桃花、梨花、杏花、李花、海棠、水仙、连翘、山茶、木棉、牡丹、芍药、丁香。这十二个糕点中必有一个是苦的,至于到底哪种花形是苦的,这个只有我知道!”

玉微却是不信:“只要来你这吃过一次,那不就知道了吗?”

掌柜哈哈大笑:“我家的糕点都是当天做好,当天卖完,而且每天卖的苦味糕点都不是一个花形,可能昨日是海棠,今日就是芍药了。”

玉微皱了皱眉:“可是我不想吃苦的。”

掌柜道:“人生在世,有甜即有苦,谁能保证一生顺遂,永不吃苦呢?这就是合芳糕的妙处啊!”

这时杨戬向前一步,随手拿起了一盒合芳糕,他额间的天眼印记银光一闪,立刻辨认出做成丁香的合芳糕里面掺了黄连。

杨戬把丁香花形的合芳糕拿了出来,然后将剩下的十一个通通都给了玉微,望着她道:“有表哥在,不让你吃苦。”

说完,杨戬自己张嘴,就要把那苦味的合芳糕吃了。

这时候,玉微拉住了杨戬的手,摇了摇头道:“小七不吃苦,表哥也不要吃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杨戬说这样的话,他的前半生,吃的苦实在是太多了,他永远都习惯于为别人着想,所有的苦都由自己去吃。

玉微想了想,从杨戬手里掰了一半合芳糕下来:“小七没有表哥本事大,不敢说有自己在就不让表哥吃苦这样的话,那这合芳糕我们就一人一半,一起吃苦,就不会那么苦了吧?”

说完,她把这一半合芳糕吃了,浓浓的苦味在嘴里散开,让她不禁皱眉,转瞬间却又舒展开来,望着杨戬笑,水晶似的双眸中一片澄澈。

杨戬怦然心动,吃了那剩下的半块合芳糕,也望着玉微笑。

莫名的,他觉得苦味散尽,余下的只有淡淡的甘甜。

玉微问道:“表哥,苦不苦?”

杨戬摇了摇头,眼中满是笑意。

吃完合芳糕,杨戬就要付钱给掌柜,结果对方摇了摇头,道:“同甘易,共苦难,这一盒就送你们了。”

于是杨戬和玉微离开了点心铺。

他们走后,掌柜捂住自己的脸,连连叹息:“哎呀,现在的小年轻,真是让人甜倒牙。”

另一边,杨戬和玉微一边吃着合芳糕,一边逛街,期间有好几次玉微想提蟠桃会的事,都被杨戬给支吾过去,不让她把话说完。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杨戬带玉微到河堤上看风景。

夜色沉沉,晚风习习,一轮明月升起,照耀着潺潺的流水。

河堤对岸,万千灯火明灭,玉微望着那来来去去的人影,眉眼含笑。

砰的一声响,夜空中炸开无数朵烟花,宛如流星璀璨,玉微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指着烟花笑道:“表哥你看,真漂亮!”

杨戬嗯了一声,看着玉微开心的笑脸,目光温柔。

烟花很快就炸完了,玉微又想起这次下凡来的任务,再次对杨戬道:“表哥,这一次的蟠桃会你会来参加吗?”

杨戬终于点了点头。

玉微松了一口气,露出庆幸的神色,眉眼弯弯道:“太好了,表哥,我在天庭等着你!”

杨戬知道她这是要走了,连忙道:“把念微……波也一起带走吧。”

玉微点了点头,和杨戬一道回了真君府。

拿到念微后,玉微便与杨戬告别:“表哥,我走啦。”

杨戬不舍道:“不如我送送你。”

玉微摇头道:“谢谢表哥,不过不用啦!”

说完,玉微捧着花,扬袖飞上天空。

飘逸的羽衣在风中飞舞,伊人如玉,去若飞鸿,直到那纤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云层中,杨戬才收回了目光。

其实从一开始他在心中已经答应了蟠桃会的事,只是若他一下子就松了口,小七恐怕立刻就回到天庭了,哪里还有今日这样的时光呢?他也只不过想多留她一阵罢了。